长卿一转折，底下爱的家长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什么是教育？但是，我就说说我在爸爸妈妈身上看到的事情。”

“我妈妈是一名医生，每天早上六七点出门，晚上八点下班，她爱家庭，也爱她的医院。前年流感病毒最严重的那一阵，我一个月没见过我妈。我三哥生病了，送去医院，病毒检测阳性，高烧到了40度，医院决定隔离。隔离之前让家里人过来见一面，我妈着急去手术室帮一个病人做手术，没来见面。就因为这事，我三哥敲诈了我妈500块钱，作为精神补偿。”

底下的气氛正有几分凝重，听到最后那一句，底下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妈妈的手术的病人好了，一看医药费，觉得医院开的太贵了，说这是欺骗行为，家属来了把我妈堵在医院，我妈的头都被砸开了口子。结果，在闹事的时候，家属的儿子太激动，从二楼的楼梯上摔下去了。肋骨插到了器官里，当场下了病危通知。我妈妈脑门上贴着胶布就进了手术室，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病人才活着出来了。”

底下安静的掉一根针也可以听到。

“我一直觉得我妈妈真傻，别人那样对你，你干嘛还对别人好。

我妈说过，作为医生，帮助病人是她的责任，哪怕这个病人她并不喜欢，她也要尽自己的责任。而作为个人而言，她说她怜悯这样的人。她说，我们都受过很好的教育，这是我们应该感恩的，那些没有受过很好的家庭、学校教育的人，她觉得为他们遗憾，因为他们甚至没有思考和辨别一件事情好坏的能力。

我觉得她很伟大，所以，我真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我总把给她脸上抹黑。

但是，我妈妈也不是一个完人，更不是一个圣人。她会生气，会责骂，惩罚我们，平日里在家很迷糊，炒菜不是甜就是咸，教育我们更是没有什么章法可循。但是，她其实不需要再找什么方法教育我们，因为身教比言传更有力量。”

颜朗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听着那个侃侃而谈的女孩，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相处五年，她说她不想出名，但是，无论是学习，还是学琴，她远比同龄人用功。她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她可以每个星期来福利院帮忙，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距离。可是，如果真的说她是一个冷漠的人，她又何必趟自己这一趟浑水呢！

他一直盯着舞台的方向，这五年的囚困，她是自己唯一的慰藉。

今夜过后，再见将是渺茫，他想记住她，记住她的脸，记住她的声音，记住往日那所有相处过的所有日子。

“她长什么样？”

人很多，但是，鹿呦呦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柔却清冷。她知道他看不见，但是，盯着他的脸看久了，自己竟然觉得脸上发烫。

“啊！什么？”

“长卿什么模样？”

“她啊！高高瘦瘦的，但你别看她瘦，她那可都是肌肉，告诉你个秘密，云烨好几次都被她揍趴下。她长得也好看，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有点儿清冷，但是，笑的时候又很喜庆。反正就是好看，不知道怎么形容！”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好像真的看到了舞台上一个女孩自信、从容的侃侃而谈。

小的时候，他遗憾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总是会问妈妈，花是什么样的？树是什么样的？妈妈是什么样？爸爸又是什么样？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再对什么好奇过。但是，今日他多希望自己能看到她，那样，自己就可以把她永远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