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相思听他这么说，脑子立刻转了七八个弯，想了无数种应对策略。

她拿出毕生的演技，耸拉下眼皮，垂眸盯着桌面，努力憋出来几滴眼泪来，轻轻眨了眨眼，眼泪顺势就掉落在桌面上。

花凉云看到眼泪有点慌，还没有女生在他面前哭，尤其还是被他说哭的。

何相思心里想着电视剧中的女主受了委屈是怎么哭的，凭借着多年的看剧经验，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发颤，抽噎道：“其实我没跟你说实话。”

“嗯？”花凉云等着下文。

——

何相思说：“我爸妈离异了，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谁都不愿意养着我。”

想到父母常年感情不和，小时候她一放假回家，总会听到看到父母大大小小的争吵，有时候他们甚至动起手来。

一开始她还比较慌乱，习惯了之后，她表现的就有些漠然了。父母互相又骂又打，她在旁边还能面无表情地玩手机。

可是其实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淡漠，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何尝不幻想着他们能琴瑟和鸣，幻想着这个家能少些吵闹。

但她阻止不了他们，她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尽量不影响到自己。

然而父母之间吵闹动手的画面，还是时常伴随着她。偶尔想起，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如在眼前。

回忆着，她便越发忧伤，常年积累的绝望无奈萦绕心头，眼泪越发凶猛，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落在桌面上，汇成了一片水渍。

花凉云从桌子上的抽纸盒抽了几张纸出来，给她递过去。

何相思接过纸按在鼻子上，然后用力，发出擤鼻子的声音。

花凉云：“……”

他不想说那是给她擦眼泪用的。

——

何相思擤完之后，捏着纸团起身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纸团丢了进去。

刚才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花凉云看到她哭红了的眼，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突然有些不忍说让她回家的话了。

父母离异，还各自组了家庭生了孩子，她无论去哪里，都是外人。

何相思回来坐下。

花凉云虽然不忍，还是要问清楚，于是说：“你不回去，你爸妈……”

他想说的是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吗，但是他没忍心往下说，他怕让她想到难过的事情，怕她说其实他们并不担心她。

何相思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于是撒谎道：“不担心，我情况特殊，偶尔在爸爸那里偶尔在妈妈那里，有段时间我在朋友家住了一个星期，他们都没发现我不见了。”

何相思都惊讶于自己说谎的速度，简直是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浑然天成。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种天赋？

——

花凉云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花凉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虽然他很小就独自来北京当训练生，爸妈都不在身边。但艺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爸妈从没亏待过他。

几秒后，何相思主动开口：“要不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去朋友家？”

花凉云觉得可行，即使他愿意收留她，即使她父母再不关心她，该交代的也得交代一下。

她穿越前睡觉那会是个周日晚上，按照穿越前的时间算，今天正好是周一。

但穿越后的日子她就不知道了，花凉云休学了，她也无法从他上不上学判断是不是休息日。

如果一个电话打过去，小版自己正在家里就完了。

何相思高中上的寄宿学校，每周只有周末两天能在家。周五放学后她经常去朋友家玩，她把话说得含糊些，妈妈不会听出来不对劲。

花凉云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何相思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是周一。

竟然，和她穿越前的日期对上了。

——

高中学校规定每周日的晚上学生返校上晚自习，这个时候小相相已经在学校了。

相相是她的小名，她就暂且这么称呼十六岁的自己吧。

何相思清了清嗓子，她从小到大的声音变化不大，成年后也只是稍微低沉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听分辨不出来。

何相思一键一键按下去，每一个数字都那么熟悉。她妈妈十几年没换过手机号，这个手机号早就烂熟在了她心里。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一声“喂”。

妈妈的声音比六年后听起来年轻了一点，有活力了一点，除此之外没有太大变化。

想到六年后妈妈苍老的面容，何相思如鲠在喉，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喂？”对面奇怪的问：“是谁呀？”

何相思缓缓开口，喊道：“妈。”

褚桂云闻言，语气带了点担忧，问：“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褚桂云细心地发现了她的不一样，即使是这么细微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