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垂下脑袋,假装认真看书。
上午习武,下午读书,教书的先生是从岛外请回来的,据说曾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后来得罪当朝的权相,处处遭到打压,一气之下,辞官回了家。
让温酒酒跟他们一起读书,是傅尽欢提出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傅尽欢不喜欢目不识丁的女人,皮囊是外在,诗书是内在,他和傅司南的身边,都不该出现胸无点墨的女人。
不管从前温酒酒在苍穹派是否读过书,入了这伏魔岛,就该照着他的规矩,他发号施令惯了,也不征求温酒酒的意见,直接命人将她叫进了学堂。
温酒酒发懵地站在门口,教书的老先生见了她,道:“温姑娘,进来吧。”
看来傅尽欢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温酒酒踏进屋内,除了老先生,屋里只有傅尽欢和傅司南,他们各自在一张桌前跪坐着,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等物。
“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老先生道。
温酒酒选了傅司南旁边的位置,她一落座,门口守着的小童,取来笔墨等物,搁在她面前。
温酒酒拿起笔,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温姑娘从前可读过书?”老先生和蔼地问道。
“读过一些。”温酒酒垂着眼睑答道。
“都读过什么书?”
这下把温酒酒给问懵了,她接受的是九年义务教育,自然读的都是语文、数学、英语等书,她怕她说出来,会吓到老先生。
温酒酒想了想,谦虚地回道:“没读过什么书,只认得几个字罢了。”
“写几个字给老夫瞧瞧。”
温酒酒:“……”
她用过铅笔、钢笔、圆珠笔,就是没用过毛笔。
老先生目光灼灼地将她盯着,她不好意思地拿起笔,蘸了墨,从她握起笔开始,老先生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她握笔的姿势不对。
等她写完一行字后,老先生的脸就绿了。
坐在她旁边的傅司南瞧了一眼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酒酒,你这字不是写出来的,倒像是狗爬出来的。”
这还是傅司南第一回称呼她为酒酒,而不是戏谑十足的“小礼物”。
就连傅尽欢都罕见地挑了一下眉头。
温酒酒承认,她写的字丑,墨汁晕开,下笔时手是抖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不是她写出来的,是她抖出来的。如果她是老先生教的弟子,估计老先生能气得当场晕过去。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第一次写这毛笔字,能写成这样不错了。
“温姑娘,老夫一向主张有教无类,纵使你是女子之身,老夫也让你进了这学堂,可你不该欺骗老夫,诚信是做人之本,你这样……这样恕老夫没法教下去。”
老先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以为温酒酒是故意欺骗他,哪有读过书的把字写成这样,傻子都看得出来,温酒酒这是第一次写字。
真被赶出去,就减少与傅司南接触的机会了,她已经把傅司南逗得哈哈大笑,傅司南也将她的称呼改成了“酒酒”,这是一次明显的进步。
温酒酒诚惶诚恐地说道:“没有,我、我没有欺骗先生您,我真的识得几个字,只是幼时家贫,买不起笔墨等物,才没有机会练字。”
她一副极为慌乱的样子,抓起面前搁着的一本书,打开其中一页:“不信,我读给您听。”
她扫了一眼书本上的字,就读了起来。繁体字除了字形复杂,与简体是同宗同源,除了一些少见的,大多数她都认得出来。
她拿的是本诗词,翻开的一页刚好是一首爱情诗。
温酒酒磕磕碰碰读完了诗,将书递给了老先生。老先生扫了一眼,脸色缓和许多。
念的是对的。
他以为温酒酒所说的“识得几个字”是自谦,没想到是真的只认得几个字,连字都没练过。
“老夫担任教授二位公子读书之责,实不该为你拖累进度,这样吧,你随堂听课,二位公子学什么,你就听什么,这字私下再练。不知二位公子,哪位可代老夫,教一教温姑娘如何写字?”
老先生话音刚落,温酒酒举手,抢先道:“先生,两位公子入学已久,书法必定是得先生真传,实不相瞒,酒酒想学二公子的字。”
傅司南一愣,继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字你学不来。”
温酒酒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二公子嫌我书读的少?”
傅司南拿起搁在笔枕上的毛笔,蘸了墨,铺开一张白纸,笔走龙蛇,不多时,一行字呈现于纸上。
温酒酒瞄了一眼,眼前黑了黑,一下子懂了为何傅司南说她学不来。
他写的是狂草。
那字迹龙飞凤舞的,温酒酒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认出来,着实觉得自己当了一回文盲。
“那就劳烦大公子了。”连老先生都不赞同温酒酒跟着傅司南练字。
傅司南字写得好,但自成一派,处处透着他的狂放不羁,温酒酒明显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根本模仿不来他的肆意潇洒,况且一个女孩子练什么狂草。
傅尽欢就不一样了,傅尽欢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工整端正,笔锋还隐隐藏着剑意,和他的人一样,几乎找不出破绽。
温酒酒转头看傅尽欢。
傅尽欢微微颔首。
温酒酒只好作罢,虚伪地道谢:“酒酒先谢过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