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幕忆帝京 系我一生心 负你千行泪 江宁京师城已有千年历史,是众多皇室宗亲、朝廷重臣与世家子弟的聚集处。自然,各家府邸也呈争奇斗艳之势。在江宁街上随意拉一个人都能说上一二,比如明府水亭、柳府梅花、宁王府清风楼。 当然,每个人都会脸上带着敬畏地提到一座府邸。那座府邸坐落在兴道坊,占坊间四分之一面积,临近朱雀大街,和皇城仅一街之隔。 因京师城还遵循着里坊制度,一般的府邸宅院都不得在主街上设门,只能将府门开在坊内里街上。可这座府邸却在朱雀大街上有个极其气派的门面。寻常人走到此处,都不免被那厚重威严的气势压得矮一头。府门上的匾额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字,靖国公府。正是高祖御笔,在数百年的风雨中岿然不动。 第一任靖国公是开国元勋,跟随高祖四处征战,曾立下赫赫战功。此后,每一代靖国公均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成为唐国的一道坚实屏障,江宁徐氏的名声也始扬于此。 所谓有得必有失。靖国公府虽战功无数,却子孙凋零,已不知道单传了多少代。到了这一代,竟只剩下一个女儿徐清秋。 谁娶了她,嫁妆便是整个靖国公府,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可即便如此,也无人愿以身犯险,只因她名中的那个字犯了高祖的名讳。 随着徐清秋年纪渐长,一种说法在江宁越来越被认可。既然名讳被犯的是皇族,赐她姓名的也是皇族,那这个麻烦理应由皇族自我消化才对。无奈,先帝的发妻是徐清秋的姑姑,只得作罢。待新帝登基,立徐清秋为后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后位至今未定,呼声也从未停止过。那空悬的后位,像是在等待着徐清秋一般。 可徐清秋并不愿。在她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个清寂的身影。从他初到江宁时,她便喜欢上他了。她一开始喜欢他的明亮飞扬,后来喜欢他的清寂如雪。 那人的名字叫赵一诺。 也许是因为家学渊源,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感受到过太多人的疏远,徐清秋和很多同龄的世家女子都不一样。她从父亲那里承袭了一身好武艺,排兵布阵绝不输给男子;她很有自知之明,早早就看清了自己的未来。 她知道,她和赵一诺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当年不能,现在依然不能。她曾因这个事实痛苦万分,曾因这个事实夜夜垂泪,但终还是屈从于现实。 在这个时代,她是个罕见的、极有主见的女子。她既知不能成眷属,便很有充当背景板的觉悟。在赵一诺还是嫡长子时,她便是他的好友。在他落难时,她也没有抛弃他们的友谊。 宁庆十三年末的冬天,是她暗中搭救了赵一诺和贺氏。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中,她始终关照着两人,直至贺氏去世,赵一诺搬进了李珏名下的玉若别院。 连一向寡情的李珏都被她的痴情感动了。但徐清秋知道,他心中的那些感动尚不足以换取两人在一起的结局。所以她一丝一毫请求赐婚的想法都没有透露出来。 相比起赵一诺,徐清秋和李珏相识的时间更长。他们彼此了解,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李珏登基后,两人曾在玄武湖畔有一次密谈。 李珏说,她会是一位好皇后。 她怎会不知他的真意?身为挚友,李珏的话中有感叹与惋惜;身为帝王,他的话中有怀疑与试探。 而李珏,首先是唐国的帝王,其次才是她的挚友。 对着满湖粼光,她说:“我还记得六岁那年,赵国公应诏入京,他骑了一匹雪白的马。那时他是那么朝气蓬勃,让人挪不开眼。后来姑姑让你选他做你的伴读,我们三人一起习文习武,好不快活。” 李珏没有出声打断她的回忆。 “我在六岁时就知道我喜欢他。即使别人都嫌弃他、抛弃他,我也还是喜欢他。我已经喜欢了他十二年。” 李珏的脸色微变,但依然保持沉默。 “我喜欢了他十二年,”她对着天空露出一个苦笑,“但我从八岁起就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冰雪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把我当成他的好朋友。我也愿意一直当他的朋友。只要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一把,清于愿足矣。” 她双膝跪地,脊背笔直如青竹。“陛下,清此生只爱一人。清心系于他,却无缘于他。年满二十,清便会自请出家修行。还望陛下宽宥姑姑与父亲,保全靖国公府百年声誉。”她行手拜礼。 李珏眸色一暗。“你全都知道?” “清事后知晓,已然无用,”她低声说,“还望陛下成全。” “我不会宽宥他们二人,但我会保住靖国公府的名声,”李珏说,“至于你……剩下的一年你何去何从,只要不出大格,我不会管。” 徐太后和靖国公对这个约定毫不知情,在李珏登基后将前朝后宫折腾了一遍。现在,长乐宫已不再是唐国的权力中心,而靖国公府……徐清秋已预想到了它的败落。她了解李珏,知道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和无能,知道姑姑和父亲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立下约定时她十八岁,现在她十九岁。五月初一的生辰一天天临近,没有想象的中的惶恐与不舍,她心中平静如水,如同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平静地拥抱死亡。 自从三月份回京后,她便一直被禁足于府。看守她的都是靖国公府的死士,她根本逃不出自己的院落,也探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事情。 四月廿九晚上,忆箫阁的守卫骤然松懈了很多。徐清秋觉得异常,凝思片刻便出了院落。在路过府中后院的时候,她听到了那句让她震惊的话—— “明日巳时,莫愁湖西楼诛杀赵一诺!” 这天晚上,相比起徐清秋的焦虑不安,华裳仍旧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她还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和轻信会酿成多么严重的错误。她照例将写好的桃花笺放在锦囊中,美美地进入梦乡。 四月卅日早晨,华裳贪睡片刻,起床后即命芸香带着锦囊前去玉若别院,自己则一边吃着茶花饼一边看着话本。 芸香今日去的有些晚。但她想就是去的有些晚,别院的仆役们也不用拿这样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呀。她细想一番,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丁,你们公子呢?”她问道。四月卅日赵一诺应休沐在家才对。 那名少年愣了愣。“公子一早就出去了。你家娘子不是约他去西楼吗?”他笑呵呵地说。 芸香越想越觉得不对。长公主在她离开的时候还睁不开眼睛。她若是出门与赵一诺私会,定会一早起床梳洗打扮,定会带她一同去。以长公主的惰性,若是约了赵公子出去就绝不会再写什么桃花笺…… “殿——我家娘子并未约他去西楼,定是公子记错了。” “明明是你来传的信,怎么说是我家公子记错了?”小丁责怪道,“那日公子收到姑娘的锦囊,立刻就吩咐下来。怎会是公子记错了?”他很护主地说。 芸香觉得蹊跷不安,想要回宫立刻告知华裳这件事。在她走至门口时,正好撞见一位女子从马上跃下。 玉若别院鲜有女子。在常住人口中,有七八岁的小依,有满脸皱纹的丁婶,但绝对没有如此妙龄女子。芸香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小丁,你们公子呢?”徐清秋心急如焚。 “我们公子——”小丁看到芸香在一旁犯了难,这新欢旧爱碰面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我们公子出去了。娘子若有事可等到——” “他是不是去了西楼?” “是啊。娘子如何知道的?” “他何时走的?” “公子辰时出发,如今已有大半个时辰了。”小丁如实禀道。 “我去将他追回来,”徐清秋飞快地说,从衣襟中掏出一物扔给小丁,“你拿着这个去找赵一言,告诉他有人意图在西楼诛杀言若!” 她说的话实在太过惊骇。小丁捧着那亮闪闪的铜制虎符,一时间惊呆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人命关天,快去!”徐清秋大喝一声,飞身跃到爱马郁离上,旋即策马离去。 芸香心中大骇,但面上还十分沉稳。“她是何人?”她问道。 “徐娘子……”小丁脸上直冒汗,捧着虎符的手颤起来。芸香看到那虎符上面用篆体刻着“右金吾卫”四字。 “事关重大,我即刻回宫禀告。”芸香说,连行礼都顾不上便走了。 等到在承香殿的华裳知道这件事情,已是两刻钟以后。此时华裳正绞尽脑汁地想下一张桃花笺该怎样写。她看着芸芷在一旁研磨,恨不得能把自己的脑袋也放上去磨出些灵感来。 芸香急匆匆地跑来。 “三娘,”芸香气息不匀地在华裳耳旁说,“婢子刚才在别院门口碰到一位徐娘子。她声称,声称有人要在西楼诛杀赵公子!” “你说什么?”华裳手中沾了墨的笔掉在桃花笺上,那让人觉得欢喜的艳红被慢慢染黑,“西楼……诛杀?” “对,三娘。别院的仆役还说是殿下约赵公子前去的!”芸香焦急地说。 “对,不错,是我约他去的,”华裳喃喃道,“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她想竭力否认这个事实,可芸香说得如此笃定,四日前的种种不安又重新冒出。那日在华严寺和陈雨的相见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他是一个多么阴险狠毒的人,我早就领教过了。” “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定要以你的名义将他约出来,知道吗?” “放心吧,我定不会伤害你未来的夫婿。” 秋海棠下的浅笑,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华裳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陈雨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她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要出宫,我要出宫!”她下意识地说。 “殿下万万不可出宫!”芸香跪在地上恳求道,“若此事为真,定是凶险之事,殿下万不可以身犯险!” 华裳的动作骤然一停。芸香觉得她肯定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此时最佳的做法是将诛杀一事告知陛下,之后矢口否认桃花笺上出现“西楼”二字。华裳头天晚上便写好桃花笺放入锦囊,被人调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两人之约,也可解释为卅日约赵一诺来承香殿…… 若她此时出宫,只会显出心虚。赵一诺无事还好,一旦出事,她必逃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我都明白,”华裳竭力稳住心神,“可此事因我而起。信笺是我写的,西楼是我约的。我如何能置身事外?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 “殿下!”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事情是我做下的,错误是我犯下的。只想着在事后推脱罪责,让人心中不齿!我马上去西楼,陛下那边由你去说!” 芸香呆呆地看着华裳匆忙披了外衫,拿着凤沼剑,冲出承香殿。平日里长公主从来都是一副很好说话、很容易被拿捏的样子。她平日里懒散非常,总是喜欢拿个话本,评点各殿的点心做得如何。时而她还会和芸香芸芷点评一下各殿的妃嫔,说得芸芷都会脸红。 可刚才那人慷慨陈词,如疾风般跑出去。那一刻,芸香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到那个如今只存在于年老女官心中的身影。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每个选择背后的苦果需得自己能咽下才行。事实证明,华裳如果想出宫,是一定可以出去的。 此刻的她脂粉未施,仪容不整,素白衣裙外面只披着一件水红色纱衣,右手抓着一条莹白长带似的物件。这形象和她平时精心打扮的柔美相相去甚远,宫门的侍卫一时间没认出她来。 华裳夺了侍卫的马,一路狂飙过去。莫愁湖在京师城之南,离宫城有十余里路。那两日在宫外,赵一诺曾和她一起去过莫愁湖,华裳倒还记得去的路。 西楼并不难被找到,莫愁湖北岸仅此一座高楼,夹在莫愁湖与秦淮水之间。坐在西楼之上,有凉风袭来,江宁城景尽收眼底。 西楼本身连带着周围的院子,都属于江宁某位权高位重的人物。故而如此美景,只区区几人能欣赏到。就连上次赵一诺带着她去莫愁湖都没有去西楼。 她当时还说,这楼上风景一定很好,为何不上去看看。一诺当时说,他当时说—— “西楼上风大,还是莫要去了。”说完为她体贴地整整披风。 一诺定不能出事!华裳此时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其余的全部被抛诸脑后。她甚至顾不上考虑这到底和陈雨有什么关系、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一诺定不能出事,定不能出事…… 华裳行至西楼,发现这里安静极了。西楼下有竹林,有荷池,有锦鲤,唯独没有她所预想的腥风血雨。她下马后匆匆进去,根本没有想到为何自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进去。 巳时两刻,西楼海棠阁内。 原本布置精巧的房间,此时一片狼藉,一看便知已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地上鲜血横流,躺着几个已经咽气的黑衣死士。而在凭栏的一处角落,刚接下一掌的赵一诺扶着栏杆不断咳出血。 “你究竟是何人?”徐清秋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剑怒问。 陈雨仰天大笑。 “我是何人?”他的声音中透出悲凉,目光幽冷如飞箭般射向赵一诺,“赵言若,这些年追杀你的人很多吧?你有没有挨个问问他们是何人?” “十三年前,晋国慕容氏以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在信阳关的主帅慕容征亦被斩于马下,”赵一诺低喘着说,“在官府的名单中,唯慕容征幼子慕容宇辰下落不明。” “看来你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陈雨脸色阴冷,如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恶煞,“当你把那离间计告诉赵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日的下场?” “晋国慕容军意欲犯我大唐时,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吗?”赵一诺说,“难道只准你侵我国土,不准我唐军将士抵御外敌?” “两军各奉其主,决一高下,我本无话可说,”陈雨说,“但父亲与晋陵公主书信为假,意欲通敌叛国为假,意欲率慕容军反攻大晋为假。你怎可如此卑鄙?” 慕容征鲜衣怒马之时,曾与晋陵公主李琤有私情。两人曾山盟海誓,但在各方阻挠下最终劳燕分飞。慕容征回晋,晋陵自请出家。这本是极其隐秘的事,赵一诺能知道实属机缘巧合。 “你血口喷人!”徐清秋护在了赵一诺身前。 “我血口喷人?”陈雨竟笑出了声,“徐娘子,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他吗?在你为他担心为他焦虑的时候,他何曾考虑过你?六月十七,唐帝钦定的婚期。你还不知道吧?”他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砸在徐清秋本已泛起波澜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什么婚期?这是怎么回事?”徐清秋惊恐,又无助地看向靠着栏杆的赵一诺,“言若,这是怎么回事?” 赵一诺垂眸不语。 “他的未婚妻是陛下的亲妹,广陵郡长公主。一旦尚主,他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不同。徐娘子,你不会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吧?” “广陵郡长公主?”徐清秋重复道,“你胡说!我朝唯有江陵、武陵两位长公主,何来广陵长公主一说?” “你被拘府中多日自然不知,但赵一诺从头到尾都知道,”陈雨冷笑,“他在余和找到长公主,以侍女名义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入江宁。果真是好计谋。徐娘子,你那时一路相随,可曾想到?” “你是说,余和云二娘……她就是广陵长公主?”徐清秋面色如雪。她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想起她的大度,想起她的邀请,想起她那可笑的嘱托…… “不,这不可能!那侍女是我看着救下的,那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徐清秋目光泠然,“你无非是想挑拨离间罢了!” “她易容了。你不相信,好啊,那就让他来告诉你。赵言若,你敢不敢说,你那时根本不知道裳儿的身份!” 赵一诺幽然的目光对上徐清秋焦急无助的眼神。“清娘,靖国公府牵扯其中,我不能让你知晓。那只会害了你。” 徐清秋目光悲戚。“害了我?不过是防着我罢了。我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不知道吗?” 许是觉得胜券在握,陈雨此时并不着急动手,只是在一旁闲闲地看着两人的纠葛。 “我当然知道你与他们不同,不然我如何能允你同行?” “他带上你自然有很多你想不到的好处,”陈雨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带上你那些靖国公府的死士自然会忌惮三分。而你还能替他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情。能得如此人物相伴,雨佩服。” 徐清秋的脸上终于浮出悲怆之色。说来说去,她终究还逃不出这个身份。太皇太后对徐氏的忌惮,先帝对徐氏的容忍,陛下对姑姑的打压、对父亲权力的架空。她自出生便是靖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出生便要承受这一切。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错误的产物,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爱上那个人。 看着徐清秋脸上的痛苦之色,赵一诺心中不忍。“这本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扯上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陈雨嘲讽地说,“我的阿娘,我的兄长,我的小妹……他们全都惨死在刀下,哪一个又是相干的人?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你把广陵怎么样了?”赵一诺沉声问道。 “广陵……”陈雨发出一声轻笑,“她在你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为何要将她怎样呢?她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陈雨面带笑意,“是她将你约到此处的。你想想看,她现在还没有出现。她会不知道前来赴约的人是我吗?她会不知道我想要将你千刀万剐吗?” “她不会这样做的,这不可能。”赵一诺笃定地说。那放着桃花笺的锦囊还在他袖中,那些写在艳红纸上真心实意的话、那对着他灿若暖阳的温笑,难道都是假的吗? “为何不可能?这桩赐婚她本就是不情愿的,若不是你们逼迫她会同意吗?就算她同意,三年之期一到,她立刻就会离开你。但若你死了,她就再也不必嫁给你了。这难道不是她想看到的吗?”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赵一诺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自然是她——” “与臣哥哥!”匆匆赶来的少女脸颊泛红、气息不匀,脸上泛着焦急之色,“与臣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