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垆心眼前的点点金星刚消散，就看见万晓晓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骂：“你也是个王八蛋，我以为你跟那些王八蛋不一样。你不只是个王八蛋，还和那些王八蛋没什么区别。”

方垆心一脸懵逼，我是什么样的王八蛋啊？他们又是什么样的王八蛋啊？

“我以为你干净，我以为你能重新活一次，会做个干净人。是我瞎了眼，你不只是个王八蛋，你还是个窝囊废，窝囊得没滋没味。你白活了，你应该在车祸中死去，你不配做人，甚至你都没资格做一个窝囊的王八蛋。王八蛋起码在不要脸之外，还能无耻下贱地不择手段，你不行，你没资格，你不要脸之外，就剩下行尸走肉地活着……”

“晓晓，我……”

方垆心那里插得进嘴，万晓晓不只是骂，她的骂仿佛带着旋律，仿佛是早已写好的带着节奏布鲁斯的旋律的歌词，韵律铿锵有力，应和着漓江细浪的奔涌。

“你连做王八蛋的资格都没有，你是条狗，是条无家无主的狗，是条惶惶不可终日的狗。你比蝼蚁还不如，你是那最低等、最下贱、最没有骨头的单细胞动物，没法分裂，没法作为。你以为你洒脱，你以为你在浪迹天涯，不是，你是个低等下贱的单细胞生物，连空气都难得理你。”

“对不起，晓晓，对不起……”方垆心无比惭愧，不知该怎么办，本只想当面说句对不起的。

“对不起？哈哈哈。”万晓晓仰天长啸：“哈哈哈，对不起，你对不起谁？我吗？不好意思，我不用一个连王八蛋资格都没有的低等下贱单细胞动物对不起。你应该去你爷爷坟上说，去你妈妈坟上说，一直说，说对不起，看看他们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打你。哦，不会，连鬼都懒得理你。你是没脸见列祖列宗的。可怜啊，你爷爷白疼你了，你妈妈白爱你了，他们是活得有多不经意，才有你这么个后代啊！”

万晓晓骂得风生水起，似有滔滔不绝的词句要涌出来，就如那“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当然，这个比喻不一定合适，但万晓晓骂得很有滋味。

记忆力超强的方垆心像个没有自主权的录音机，正在录制万晓晓的一首超长说唱，但他担心万晓晓的气不够长，骂得因缺氧而昏厥过去。

万晓晓可停不下来，心中积郁多年的氤氲凝固成团，难以消散。

对于方垆心来说，他约万晓晓见面的初衷是为了向她说对不起，是为了让她不要再找自己，不要再耽误了自己的光阴。方垆心这样做，是因为舞台上万晓晓那首歌，他想让自己的愧疚感减少一些，以为可以减少一些。

万晓晓终于骂累了。

方垆心没有走上前去，在夜色的薄雾中，他看着万晓晓，语气平淡，情绪如晚风：“晓晓，对比起，以后不要再找我，好好按你的想法前进吧，由心而活，对，由心而活。我的路，你的路，不同的路，没有对错，没有贵贱，各自选择。晓晓，再见了，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