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程淮启食指按住自己桌上的一沓试卷,把物理的那几张抽了出来,道,“行了。”
陆容予看了看他的卷子。
数学、生物、化学都只写了选择题,其他题目上简单地画了几笔,写了个答案,字迹龙飞凤舞,连个英文字母都不肯认真写,怎么看怎么像抄的,还是抄的很不认真的那种。
英语和语文的倒是完整写完了,不过语文和英语一共也只布置了四张卷子。
物理卷子直接连名字都没写。
虽然他一直写作业都是这种爱答不理的闲散态度,但这次庞大的旷工面积和张狂的敷衍程度还是让陆容予惊了惊。
“你……”
“没事儿。”程淮启的态度十分无所谓。
……
陆容予也懒得说他,乖乖地挨个儿去课代表桌上交作业了。
程淮启没骨头似的坐在座位上,懒洋洋地看着她一桌一桌地走过去交作业。
他视力极好,隔着很远也看见了陆容予语文试卷上轻微的褶皱和透明胶带的修补痕迹。
小姑娘保护自己的东西一向很小心翼翼,书本上划根线都要用尺子、一个角都舍不得折的人,就算不小心撕破了试卷,也绝不可能弄出两团那样的褶皱。
而且那明显是已经被仔细处理过的褶皱。
谁撕了她的卷子?
程淮启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陆容予毫无察觉,交完作业就回到座位上,边嘬着牛奶边看课文。
今天的化学上实验课,上节物理课一下课,同学们就到了实验楼三楼的化学实验室。
实验的课题是“酸碱中和滴定”以及“化学反应速率和化学平衡”。
课前,老师按惯例强调了实验室的规章制度,又简单讲了一遍实验流程。
“今天的实验内容很简单,也没什么危险性,我就不多强调了,大家按着黑板上的流程来做,实验报告交了就可以下课。”
陆容予拿出笔在实验报告单上写好班级姓名和学号。
同桌两两一组。
做实验的时间通常比较紧张,不能两个人一人做一遍,不过程淮启向来不屑于做这种简单的化学实验的。
事实上,陆容予就没见这位大爷亲手做过实验。
而她倒是挺喜欢做实验的,这样一来刚好。
在实验室时,程淮启不动手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小惯例之一了。
就像每天拆好的小房子牛奶和午休留了一条缝的窗帘一样。
陆容予先照例检查了酸式滴定管是否漏水,然后就挽起袖子准备用蒸馏水洗涤滴定管。
程淮启一直看着陆容予操作,自然也看到了她左手袖子下还未好全的淡红色烫伤痕迹,还有右手小臂上的那一道大大的淤青。
陆容予的皮肤极白,一红一青的颜色在手臂上显得刺眼又触目惊心。
少年剑眉的前端重重地沉了下去。
一个国庆节,她去打了个架?
卷子破了就算了,还弄了一身伤?
程淮启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看了陆容予一眼,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滴定管。
陆容予回以一个疑惑的目光。
程淮启别过眼,淡淡道:“水凉,我来洗。”
陆容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拉下袖子来遮住。
还好脸上的红肿已经全消了。
陆容予垂眸。
第一天来的时候被同学问为什么转学、那次找水杯哭得那么惨烈、这次明显不是意外的伤痕。
陆容予觉得程淮启肯定都发现了。
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一系列维护自己的举动。
她其实挺怕他会问起的。
哪怕只是随口问一句,她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
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有问过。
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可能会让她难堪的事。
程淮启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又凶巴巴的,但细节处流露出来的温柔却总是像午休时他为她留的那道光一样,漫不经心却又分毫不差地刚好照在她身上。
陆容予不知道程淮启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好,但这样的好确实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
除了陈淑琴以外,她从来没有真正依赖过一个人。
而且即使是陈淑琴,也只是每年见几面而已。
从没有一个人像程淮启这样,天天相见、天天对她好。
不打扰,却总能在适时出现。
他好像细水流长又不紧不慢地渗透进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个恐怖的结论让陆容予非常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