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红有些慌了,他怎么知道她手里根本没有解药的?哪里出错了? “谁说我骗你了?我家主人长期在外游历,他前几天还交代我说他再回来就能带回玉生烟的解药呢!”倾红坚决不承认她设了骗局。 破绽百出,倾红昨日还和他说她的主人已有一月未归。心里对倾红设局的意图有了较为确定的猜测,魏东亭右手拂过她的面颊,相继来到脖颈,耳鬓。 挑起一缕发,魏东亭果然找到了能证实他想法的东西。他指腹来回在倾红耳后那块不大不小的吻痕划过,魏东亭笑得颇具兴味,“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本王可从来没吻过你这个地方。” 倾红一怔,随即脸上涌现慌乱的神色。避开他的视线,倾红忐忑地说,“你一定是记错了。” “是不是本王记错了你我二人心里清楚。”魏东亭移开手转而捏住倾红的下巴,“从本王来锦乐坊的第一天,除了本王你拒绝面见所有恩客。如果没猜错的话,制造出这东西的人大概是,你的主子?” 倾红脸色越来越差,间接印证了魏东亭的猜想。空气中充满的甜蜜香气让魏东亭忽然想起他师傅圆隐大师曾对他说起的一种西域秘药。 说是西域有种药,涂在身上可遮盖一切类似疤痕,绘制图案这种比较平整的痕迹。只要不遇到水,遮盖作用能持续很长时间。 他一直不喜倾红总爱往熏香中添加甜的让人起腻的荷苏草,可现在想想,荷苏草一大功效不就是防止人过多流汗吗?亏他还之前还误以为倾红爱美,不愿花了脸上的妆。 倾红和其幕后之人对他的愚弄,让魏东亭愤怒不已,他一掌打在倾红左肩。一口鲜艳的血液喷出,倾红吃痛地伏在地上。 “本王从来不愿打女人,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你是例外。这是你应得的。” 倾红来时身着寸缕,当下这状况都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来擦擦唇角的血。一阵咳意袭来,倾红只能以手掩口。不过须臾,滚烫的血就染红了她整个手。 “看来你主子也没那么心疼你,不然怎么会忍心把你留在这风月之地,这次又把你拱手相送给本王。本王可不想看见如花美眷凋零,如若哪天他绝情背叛于你,你就来找本王吧。”魏东亭沉着脸,冷眼瞧着倾红。一半挑拨,一半实话实说。 “我主子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倒是风流名声在外的律王爷您,着实让倾红吃惊了一把。可是那又如何?哪怕你心思缜密,手眼通天,玉生烟你依旧解不开。活该,哈哈哈,我就是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有人给我陪葬……” 这个恶毒的女人!魏东亭气的恨不得再送她一掌,助她一命归西。可她活着还有用,魏东亭一记掌风掀翻香炉,然后决然离开锦乐坊。 口中咸腥,抑制不住的咳嗽几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震碎。一手撑地,一手紧紧卡在脖子上,挺过一阵剧痛,再抬头时满眼狠厉。 魏东亭,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殷红的花瓣混合殷红的血,如花美人脸上的可怕神色让整间若兰阁呈现出从未有过的阴森。 魏东亭跟苏扬留下的暗九一起回了新画舫。玉生烟解药的线索断了,冬青五感已丧失其一,他怎样都提不起精神。 偌大的主厅,魏东亭把若兰阁中的后续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苏扬脸上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苏扬,你在听吗?”仅有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苏扬又一直无话,魏东亭担心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嗯。”苏扬脸上这才有些松动,“你刚才说你可能知道倾红背后的人在你身上谋求的是什么了。” 魏东亭点头,他直视苏扬的眼睛说出三个字,“白虎令。” 苏扬起初吃惊,随后很快了然。自元帝登基以后,天下大统,万民归心。大魏又与邻国陈国交好,强强联手,一时威震四方。 河清海晏之际,魏元帝下令锻制朱雀令,白虎令和玄武令三块令牌。其中朱雀令被授予给当时战功最为显赫的文昭将军,而白虎令则被赐予给驻守北方边塞的大魏贤臣云鹤岩。 单看外观,这几枚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可朝中上下皆知,就是这巴掌般大小的令牌,代表了功勋卓绝的无上荣光,代表了当朝皇帝的重视信任,更代表着足以称霸一方的兵权势力。 苏扬还是觉得不对,“可白虎令不是在定北侯慕容裕手中吗?他们大费周折地设计你干什么?” “这说明白虎令已经易主慕容裕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找不到白虎令,刚巧那时恰逢我按例回朝,他们就开始怀疑起本王来了。”原白虎令主云鹤岩年事已高,早在年前就已经病逝了。皇帝斟酌过后将白虎令交付给定北侯慕容裕,自此白虎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易了主。 魏东亭想了想继续说,“白虎令易主皇兄做得虽然隐秘,可纸里包不住火,朝中品级高的大臣们现在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件事的。从这点可以看出,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泄密。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倾红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找玉生烟的解药的。” 苏扬对此亦十分疑惑,“是啊,我们曾经猜测过,以解药要挟我们之人即是下毒的幕后黑手。可现在来看,这个猜测基本被推翻。倾红一方是奔着白虎令而来,手里也没有解药。那么,是谁给倾红提供玉生烟的消息?” 魏东亭苦思冥想,不得其中关键,“苏扬,传令下去。从即刻起,倾红不得有一刻离开暗卫监控。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彻查。” “是。” 外袍沾染上了甜腻的西域熏香,魏东亭嫌弃地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换上一套全新的衣服,魏东亭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个人,“容玄素她怎么样了?” 苏扬收回手来到魏东亭旁边坐下,“额头上的皮外伤已经痊愈,再观察几日就能知道是否留有内部损伤。但她手臂和小腿上的伤口太深,她这些天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就是受伤后的反复发热所导致的。” 说完容玄素的伤势,苏扬看似不经意地说,“说起来容玄素遇见你真是倒了大霉了,先是因为你一时兴起弄得人家姑娘不得不女扮男装随你南下。可后来呢?你自己说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她都受伤两次了。”苏扬觉得自己没说到位,他比出两个手指,加重声音说,“两次。” 魏东亭听罢垂目,默不作声又神色莫测。 苏扬看他这样就来气。魏东亭你就忍吧,憋死你得了! 日暮西沉,船过无痕。听过苏扬说得那些话,魏东亭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镇静。苏扬走后,他犹犹豫豫还是去见了容玄素。 因为倾红的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身体好些了?”魏东亭率先开口。 容玄素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她坐在软椅上展露出一个生疏笑容,她轻飘飘地说,“嗯。” 察觉到容玄素的疏离,魏东亭心里微堵。魏东亭怎么看都觉着容玄素比初见时憔悴不少,眉头不自觉的一皱。 “出手伤你那两个人的身份至今不明。你究竟惹到什么人了,非要至你于死地。”这样下去,凭容玄素这小胳膊小腿,魏东亭怕她不等回到长安,就被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折腾散架了。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容玄素拉高盖在身上的薄毯,摇了摇头, “那天我只是想出去随便转转,发现那女子十分可疑,就悄悄跟了上去。徐州地形我不熟悉,被那女子带回原地我才知道她应该早就发现我了。大概是因为摸不清我的意图和实力,才带我绕来绕去等她的同伴支援她。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魏东亭琢磨琢磨,继续问道,“那女子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可疑了?” 真实原因一旦说出,必会牵出一些她不愿让外界所知的事情。可事关生死,容玄素决定对他坦诚相告,“她身上有‘诉衷肠’的味道。” “诉衷肠?”魏东亭觉得这三个字有点儿耳熟。 此时容玄素出言为魏东亭解惑,“诉衷肠是一种药,一般人服用以后很快会出现幻觉,摄入过量者自我意识会逐渐涣散,自行将心中隐藏的话不断向外说出。” “服用此物但凡超过一定剂量对身体损耗极大,不出半月,服用者面色蜡黄,形容枯稿。而那位姑娘虽然周身萦绕诉衷肠的气味,但她面色红润,眼睛有神。不是长期处于相应的环境身上不可能积有那么大的味道,玄素大胆猜测,她也许在用此药胁迫什么人。” 魏东亭经过容玄素的说明终于想起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诉衷肠——百晓生《杂药谱》。 果不其然,容玄素接下来说的就是这个。“诉衷肠这药终究太过阴损,百晓生岳修易一直认为此药不入流。但不可否认的是,此物药力强发作快,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数一数二。所以此药被公布于世的第二年,百晓生的榜单上多了一类杂药排名,专门记载这些他看不上还抹不掉的药物。” 听罢魏东亭思绪万千。先是徐州小巷她像失去控制一样施出水雾一样的东西,疼得对方辗转在地。再是而今对一种偏门杂药了解颇深。 魏东亭眸色晦暗,“你到底是谁?” 容玄素一愣,分秒中明白了他的真意,“容家第三子,容玄素。” 她一定是属棉花的,魏东亭气滞于心。取出执扇,扇着并没有让他感觉多凉快的风,魏东亭恼了,“容玄素,你不要有事总瞒着我。这一次本王刚好路过,下次呢,下下次呢?你动作再灵活眼神再好使,人多了你打得过吗?” 容玄素偏头做思索状仅仅一瞬,而后直面魏东亭,笑得很可爱,“我不会武功。其实人少了我也打不过。” 魏东亭气结无语,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容玄素忽然发现魏东亭这个样子挺好玩的,于是她添油加醋,信口胡诌道,“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我以前学过戏法儿,那些亮晶晶的小水珠都是障眼的小把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