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齐出门相迎,终究他是个英豪人物,纵然这些天一直忧虑,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让李丘八心中一暖。
“这一路上没受西洋人的窝囊气吧?”
不问事情如何,先问人怎么样,李丘八虽已习以为常,此时却还是觉得自己卖命给颜思齐值了,至少比自己老爹爬上平壤城头换回个凌迟要强。
“头领,都是好消息!”
“好!”
颜思齐是个爽利人,又知道林旭做事细致周全。
见李丘八说是好消息,心里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不见林旭?”
“妈的,英国人扣住了他,说要和共商大事。让我来报个信。”
颜思齐咬着牙啐了一口,捏了捏拳头,终于又松开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海上确实打不过人家,这口气也只能先咽下。
李丘八虽是对颜思齐忠心耿耿,可有些事还是知道该怎么说,便道:“这一次登万老弟可是做了件大事。荷兰人、英国人抓了两个从吕宋来的传教士,扣了个叫平山常陈的日本船主。”
“顺带着,登万老弟说要帮着去吕宋那边找证人,英国人给发了东印度公司的旗子,还给写了封信。”
“登万老弟让我告诉头领,今年可以放心地跑一趟马尼拉了。”
在船上,林旭说要把“灵机一动诈出传教士”之功归于李丘八,李丘八即便信得过林旭,这细节也不好自己说。
把细节全都遮掩过,只说了个大概。
颜思齐连连点头,虽然只是大概,却也能猜到这件事必然颇多凶险。
“可是……林登万这家伙被英国人扣住,这是什么意思?”
李丘八早就和林旭商量过这事,悄声道:“此事也不是大事。一来英国人是真的希望靠咱们去马尼拉那边找证人;而来登万老弟说他能画人像,按图索骥。”
颜思齐嘿呦一声道:“他还有这本事?会作画?”
李丘八大笑道:“显然不会啊!登万老弟就是个我这样的糙汉,会些老道的本事。但是他有些老道的本事,自有别的办法。所以这边得请头领做两件事。”
颜思齐见林旭都准备好了,也是放下心来,长呼一口气道:“他做事,我放心。如今他求我做事,我也得让他放心才是。”
说话间,李丘八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像是盒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标着尺寸。
“登万老弟求头领做两件事。一个是找个会做西洋画的画师。”
“这个简单。做得好的难找,做不好的多得是。这张纸上画的是什么?”
李丘八把那张纸递过去道:“第二件事,就是找木匠做这么一个大木箱子。准备好能遮住光的毛布,再准备一些纸笔之类。他说在箱子上抠个小眼,就能把人影倒在纸上,临摹即可栩栩如生。这是老道的本事,咱也不懂。”
颜思齐自然也不懂什么小孔成像,更不知道卡拉瓦乔等艺术史上著名的画家都是靠小孔成像和早期透镜作弊的……
但他知道林旭有不少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老道本事。
当下也不起疑心,收下那张纸。
李丘八见这两件事说完,想到林旭其余的嘱托,又问道:“头领,登万老弟让我问问你,咱们在五岛附近还有没有船?或者最近有没有从台湾来平户的船?”
这一次英荷舰队阻拦的是马尼拉外海,这时候又没有雷达,只能在一些固定的航线上拦截。
从台湾到平户的航线,因为有林旭跟着,所以英国人荷兰人不会劫颜思齐和李旦的船。
但是路上也没见到两艘,可能是走的别的航线、亦或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