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德六年,我以白家三小姐的身份下嫁大通夏侯家,继而掀起了两家长达三年的明争暗斗。个中苦辣辛酸,我甚得体会,却也是这次变故,让后世得以通晓扶伊夫人之名,可我又奈何如此,向来情深,却也缘浅,纠葛与他,莫焉莫焉。
自我下嫁那天起,我跟夏侯鸢的争斗向来没有停止过,一般是他指东,我偏往西,他说一我偏做二,如此夏侯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鸢少爷吩咐过的事情必要再问少夫人一遍,下人们生怕自己犯了错,又引起了几番风雨。
这日晴好,我自早晨醒来便偏偏不愿起身,赖床已过巳时,却听“嗵“的一声,房门大开,我眉头一皱,正欲发问,却见一挺拔身影,凤目间带着不满,瞬步行到我的床前,一把拉开了我的被子,我只觉身间一阵凉意袭来,随即大惊,向来没有穿衣睡觉的习惯,夏侯鸢想必也是没有想到,脸色一变,忙把被子又扔回到我身上,转过身去,依旧是冰冷的语气,”怎么睡觉也不穿衣服的……赶快,穿上……“我心下烦闷,谁家睡觉还要穿衣的,我慢慢腾腾的拿起手边的衣裙,”哎,你那个,先出去一下。“他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满脸的不耐烦,却在我的无赖神情下,忿然踏步,带上了房门。
我一阵倒腾,不紧不慢,偏要磨他个性子,一开门,正见他孤身立在门前,面朝铺满阳光的庭院,此刻却有一双幽怨的杏眼,正立在我住的依兰阁前,她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一袭紫衣的男子,而我则立于他身后,许久,夏侯鸢转过身来,一脸清冷,却不知方才是何神情,再我目光一转,夏侯婵满目哀情,甩袖离去。
我一脸无辜,只想着自己乃身外之人,对上夏侯鸢一张满是怨念的脸,“也不想想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竟敢睡到这个时辰,皇上今日钦点各大臣携家中眷属到西枫林狩猎,你还不赶快换了得体的衣服跟我出门!“
我扬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前院准备吧,我马上就来。“夏侯鸢像是习惯了我对他的疏远,泰然阔步离去,不过仔细看看神情似是又有点不满我对他的不恭敬。
狩猎狩猎,又是狩猎,一天到晚的这皇帝都没有事情做得么,光是上个月就已经狩了三次猎了,明明一个个箭术都低劣无比,唯一看的过去也就是白墨宸跟夏侯鸢两人的较量,却不知为何二人总是回避正面交锋,这样看去,真真是一点乐趣也没有,但是说到底,我心里还是有些小欢愉的,毕竟,长久以来,我真真就只有这么点时间可以见我那分别已久的妹子,以及那曾经入我心眼的男子。
狩猎场上,满是各家子弟,皇帝小子人虽小,花样却不少,每日拉着这帮王孙贵族到处找乐子,今儿个又不知有什么把戏。
“启禀皇上,昨儿个在西京抓到了几十个逆徒这会儿都在这儿了。“谈笑间,却见一黑漆铁笼放置在猎场中央,待侍卫扬手拉开罩在上面的幕布,众人皆是一阵唏嘘,笼子中关着的并非别物,而是密密麻麻的人!
九王爷见状闪了出来,满脸兴趣盎然的神情,“皇弟,你这侍卫点子甚是不错啊!倒真是比射动物来的有意思的多!”
九王爷赵绫是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显然也就比其他皇子跟皇帝来的亲近,在他人面前从不避讳跟皇上的身份,而是以兄弟相称,却也体现了他着实高就的地位。
我心下感叹,大通帝国何时如此猖獗,竟是会有猎人等活动,再看通德皇帝,嘴上虽未表现,面上似乎有些不满意,一旁的侍卫忙先解释,“皇上,这些都是西京的逆徒,是我们在行军过程中抓获的逆贼,今日以此等贼人为把,正能体现我大通帝国的雄伟,无损大雅的。”
我心里冷哼一声,无伤大雅,草菅人命竟也能称的无伤大雅,这大通帝国真真是不知还能有何发展了。正待我审视靶场之时,九王爷早已耐不住性子挥起了手中的弓箭,“唰——!”却见长箭急速划过,围场中一面色蜡黄的女孩正满脸惊恐的瞪着射向自己的羽箭,却做不出任何躲闪的反应,利箭正中其阙,只能看到她狠狠睁大的眼睛,到死都不肯闭合,嗵的向后仰去,刹那间的平静————,“好——!”伴随着不知谁的一声叫好,场面上开始骚动起来,周围的一等庸臣开开跃跃欲试,纷纷拿起来手边的弓箭,唯有那广场上的若干奴隶,仿佛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面容越发的惊悚起来,我微垂首,心下有些悲凉,这就是放浪一时的大通帝国,若是前朝开国皇帝知晓自己的国家竟是这等无良,想罢也会悲息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