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蹙紧眉仔细地瞧,却仍然只能看清那人身影轮廓。大脑自动帮她匹配到一个结果,她反而陷入更深的疑惑。
真会有这种可能吗?
她努力回想当时情况,可记忆中的画面时断时续模糊不清。前一秒她还认定自己晕倒前看到了宋词,后一秒就又开始自我怀疑。
医生开了灯,屋内瞬间明亮。
借着灯光,唐诗终于看清来的人是关岑岑,脑海中的画面也在这一刻明朗——宋词当时就站在她身侧,可他看到她晕倒的反应是转头避开置若罔闻。
希望归希望,但现实是——的确不存在宋词来探望她的可能。
关岑岑看出了唐诗的失落,但他联想到自己下午打的电话便会错了意。他走到床边递出小米粥,半似安慰地解释。
“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但他现在人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
唐诗闻言微怔,继而接过小米粥若有所思般呢喃。
“他最近是挺忙的。”
“唐诗,你之前有过什么病史吗?”医生翻着病历本走到床边,抬眸看得唐诗脸色有些差,才后知后觉地解释道,“哦,我所说的病史不一定是什么大病。很多小毛病同样会引起突然晕倒,比如低血压,低血糖……”
“是低血糖。”唐诗笃定地打断医生的话,转而她避开医生目光话语迟缓道,“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会突然头晕目眩,有时候早上没吃饭还会冒虚汗……”
“那就是了。”医生合上病例本细心嘱咐道,“平时口袋里多备点糖,觉得不对劲就吃一块,怎么也不至于晕倒的。这次在操场上晕倒还好,要是在大街上可就很危险了。”
“恩,恩,谢谢医生。”唐诗笑着连连点头,手中的塑料杯包装却不觉变了形。
接近夜里八点,医生确认唐诗已没有任何异常,才让关岑岑把人带走。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唐诗抬眸就瞧见夏祁和邢野垂头耷脑地坐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中。
再远处,感应玻璃门透着秋日夜色,路灯昏黄几处映得树影斑驳。
唐诗和关岑岑刚走近长椅,夏祁和邢野便闻声起立。
关岑岑打量过两人后轻叹口气。
“我有点事不顺路,你们三个一起回教室吧。”
关岑岑走后,三人边聊边往教学楼方向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靠近图书馆的梧桐林边。
路灯昏黄覆于石路上,落叶稀疏缀在路肩旁。林中灯熄多显暗淡,弦月清辉散落映得枝叶交错朦胧,夜风携来沙沙声响。
唐诗心神放松地听着,林间枝叶响动忽而杂乱异常。她不由得惊诧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夏祁和邢野也都在望着梧桐林。
夏祁双手扶上唐诗肩膀,踮起脚来朝梧桐林中望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黑乎乎的?”
“野猫?”
唐诗和夏祁闻言瞬间都瞪大双眸看向邢野。
“你确定这么大个的是野猫?”夏祁张开双臂比个大概,挑起眉嘴角抽搐地反问,“而不是野狼?”
在这之后,三人就野狼还是野猫的问题讨论得不亦乐乎。
而校门外,宋词形单影只推着单车,风卷树间枯叶萧瑟,亦吹得他脚下尘土飞扬。他忽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再睁眼时正看见一只野猫从身侧草丛中窜出。
“野猫?”
邢野当时猜测的话仿佛又在宋词耳边,他眉心不觉蹙了下。
真是亏得邢野想象力丰富,适时吸引了唐诗和夏祁的注意,他才能顺利从梧桐林中穿过逃走而不被发觉。
宋词上午就向关岑岑请了晚课的假,理由是要回家帮忙。可他最后一节晚课走出教学楼去取单车时,鬼差神遣地瞥眼校医院方向,莫名想起了下午晕倒后一直没回来的唐诗。
许是好奇,也或者是因为自己当时没能帮上忙而心有不安,他没取单车而是踏上了去校医院的路。
大概没人知道,其实唐诗晕倒时,在无暇思考的那一刹,他真的有想去扶她。只是他刚要靠近,周围的人瞬间都挤过来,金属校牌反出的光刺得他本能转头避开。等他再转回头时,她已经被邢野抱走了。
而他去校医院只是想侧面探听下她的情况,完全没料到会在梧桐林旁险些撞见她本人。
鸣笛声将宋词惊回神,也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瞧过来往车辆便骑车驶进车流中。
峒城西区主街十字路口,“鲜果汇”的长招牌自大楼相邻的两面墙交会于转角,数个射灯悬于招牌下映得其中大字明亮。四方窗口没有安玻璃窗,窗台从里到外堆满的各色水果在灯光下明艳鲜亮。门外两侧,成筐的水果堆成两堵小矮墙,自门口接到台阶下,只留出进门的一条窄路。
苏尔人很清瘦长发随意盘在头后,她抱起门口一箱水果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转头便看见宋词一步几层台阶跑到自己身侧。
宋词接过她手中的水果。
“我来吧,妈。”
之后宋词又来往几次搬空了门口的水果,苏尔则一直在收银台忙着帮人结账。
某刻,苏尔称水果时无意间瞥见宋词正走到她眼前。她静默敛起目光算着价钱,漫不经心般询问。
“最近没怎么看到你小叔啊,你们还有联系吗?”
宋词闻言脚步微顿,俯身提起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