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查看了一遍食盒中的饭菜,再把未处理好的砖泥杂物往边上挪了挪,便有些担心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少夫人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子,刚才那样的情形,还是吓到了吧。
像她,心这会都还跳得飞快呢。
等了好半天,玉儿忍不住想问一问时,门从里面推开了。
玉儿见她神色如常,便放心下来了。回想起管事说的话,还有突然转变的态度,她都有些难以置信。可一想到以后少夫人不会再为吃饭而愁,也不会饿肚子了,又顿时欢喜起来。
是因为楼少爷的缘故呢。原来那位楼少爷,竟是有在意少夫人的?
江嘉染疑惑的正是这个。一直到天色暗下开饭了,都还没想明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每道饭菜里都暗藏杀机。
好在快吃完饭时,栗儿又跑她这来了。
听小家伙小脸得意邀起功时,江嘉染才总算明白,顿时安心。
她揣测起隔壁这位反派邻居的脾气,心道栗儿只小闹一回便依了他,应照楼对他这义弟倒是很容忍。
话说一半,栗儿突然发现了江嘉染那鼓捣一半的工程,蹭一下跑过去问:“嫂嫂,这是什么?”
“砌灶呢。”江嘉染回他。
原本是个生存项目来着,眼下突然不必担心吃喝了,就成了半个娱乐工程。
院里搁口锅,想吃点什么时,自己做总是方便一些。
栗儿一听,眼睛刹那间亮亮的,拽拽她袖子:“怎么弄的,嫂嫂教我。”
“好啊。”江嘉染欣然应了。
没有敷衍,也没说小孩子别闹,一边玩去。而是认真点了头,就过来动手边弄边教他。语气温柔又耐心。
应黎蹲在旁边,抬头盯着她瞧,在府上无法无天的小恶霸,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他新认的嫂嫂,真的跟别人都好不一样啊。
夜色沉沉,忽地大片云飘来遮去月影。
婢女拨了拨烛芯,室内陡然亮堂了起来。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有娇娇人影一下扑进来。
“娘,他们欺人太甚!”
应雪霜好不容易才看见娘亲,钻进怀里抱紧不放,眼里晃着湿湿泪影,瞧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和江家结下亲之后,爹娘还有大伯他们就顿时忙了好多,这两天总是早出晚归,她都难以瞧见人。
“我的霜霜这是怎么了。”二夫人抱住了扑来的女儿,示意下人们带门出去。
应雪霜将那应黎的所作所为告了状。
新帝登基前后,京城一直动荡不休。应家这些年衰败早不如前,勉勉强强挂在高门大户之列的边缘晃悠,不过也正如此才逃过一劫。
只是虽未倾覆,撑的也艰难。
二老爷这段日子四处奔走已累得很,再听她哭闹顿时头疼心烦:“好了别闹,这点小事。那就一个孩子。”
应雪霜瞥他一眼,将脑袋埋在娘怀里。
她怎么闹了?爹当年才是胡闹,若没有应照楼这人,她也不至于被那“楼少夫人”和一个小孩欺负,府上也不会一直不得安宁。
她才从许表哥口中得知,那竟是江氏做的好事。
她应家要被那残废祸害不算,连娶进来的都是恶妇!
二夫人听进耳中,边拍着女儿背安抚,边慢慢悠悠道:“是啊,就一个孩子。也不知是谁的孩子,这么多年让人寝食难安。”
二老爷跟外室的孩子,与她可没关系。
以前,那个野种一摇身成了翼门统领,还强行要住进应府,阴阳怪气令人惶惶不安。
现如今换天了,却去惹怒皇上,废了腿在偏院了,还要怕受他牵连战战兢兢。造的都什么孽。
二老爷知她说的谁,面色讪讪。
二夫人安抚过女儿,先将人哄走了,冲二老爷恼道:“江家就嫁了这么个品性的来。”
二老爷不敢多话,只道:“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亲事。”
说什么二小姐突然重疾成不了亲,送去庄子休养了,只好换了三小姐云云。显然那江老爷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但又如何,只要人嫁进来了,同江家成了亲家,有利可图就行。
应照楼性子怪异,当初住进应府显然就是为了隔应他们。先前是栩昌帝心腹位高权重时,便从未帮扶家中,祸患倒是常往他们身上引。一夕之间皇上都被俘成太上皇了,又指不定发疯要拉整个应家给他陪葬。
他们不像那江家,瞅准时机攀上了詹首辅,可也不想坐以待毙,只能想着法子四处走动关系。
就这时大哥突然想起他们与江家好似曾有婚约,去库里一翻,不想还真翻找出一纸婚书来。
曾老太爷那辈,江应两家家世地位相当,两位家主又脾气相投。一回相聊甚欢就给自家子孙辈留了一门亲。只是后因各种缘由没再提起,到如今两家各有起落,也就渐渐遗忘了。
虽是给子孙辈定的,不可能当时就留有姓名,可也是认认真真写的婚书,序有三代名讳,全然作数的。大哥便想拿这去江家攀一攀旧情。
谁想旧情是攀到了,只这中间出了些岔子,亲事落在应照楼身上,实在一言难尽。而江家如今适龄待嫁的只有二小姐。
他道江家老爷怎应下的那么痛快呢,原来早留好一手。二小姐一夜之间病重没法嫁了,迎亲的列队又等在门外,那江嘉染虽然不是真的江家血脉,也只好替嫁过来了。
他们要借江家的势,只得万般感激。好在他们这几日因此走动,终是有所起色。
二夫人知他意思,可心里就是膈应,道:“那也不能让我孩儿受了委屈。”
与那野种有关的,果真都叫人恶心。这事她来管,明日她不必出门,就喊那江嘉染来见一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