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看出一点点端倪,但也没敢多想。公子性格本就偏冷淡,清露太吵闹,震一下也是好的。
阿泰退出后,清风放下书,心中甚是不快。
我送她的东西,她怎么这么不在意呢?怎么能随便送人呢?看来她心里就只有江子恒,对我送的东西根本不在意,甚是郁闷。
清风无心看书,便到街上逛逛。
这京城确实人物繁盛,已是掌灯时分,这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灯火如昼,各处店铺酒馆依旧灯火通明。
看到一处当街小铺,小小一间,却是烛火通明,一个老匠人在忙活着手上的东西。
那老者看这公子衣着气质不俗,作揖道,“公子,进来看看,可有瞧上眼的?”
两人便走进店,里面全是各种手工玩意,泥人、木轮车、小房子,各种各样,极为精巧。
阿泰看了甚是心喜,阿岱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清风看阿泰喜欢,笑道,“随便挑。”
自己便四处看,那老匠人放下手中东西,跟着小心陪着着。
清风抬眼看到上层格子里有一对小泥人,甚是憨态可掬。
那老者看这公子看着小泥人出神,忙拿下来,
“公子好眼光,这是小老儿做的最好的一对,舍不得卖,放在这上层供观赏的。”
清风拿着这小泥人在手里,一男娃娃一女娃娃甚是可爱,看这女童神态跟般若呆拙的样子竟然有点像,甚是喜欢,便言道,
“这泥人做的确实好,我买了。”
那老匠人笑道,“我看公子确实喜欢,也是与之有缘,那就送给公子吧。”
“谢谢,但你是小本生意,我要了。”那老匠人忙把那一对泥人装好,双手捧给清风。
阿泰听到,忙拿着挑好的小玩意,一并过来拿了银子给老匠人,老匠人连连道谢。
走出店来,清风拿出那个女娃娃,笑道,问阿泰,
“你看像谁?”
阿泰拿过来,仔细端详却看不出来。
清风笑而不言,仔细把小泥人收好,这次他要亲自给。
回到客栈,看到清露和般若房间还没睡,便让阿泰去喊她们两个来听诗文,如果睡了就算了。
阿泰忙去喊,清露一听要听大师兄讲诗书文章,头就大,忙说自己要睡了,不肯去。
般若却来了兴致,跟着阿泰到清风房间。
见清风正在看书,桌上却放了一个小泥娃娃,般若偷眼瞧着着小泥娃娃甚是可爱,又多看了两眼,
“可爱吗?”清风头也不抬地问道。
般若发现大师兄瞧见了,忙不好意思地说道,
“甚是可爱,憨态可掬。”
“喜欢,就拿过去看看吧。”伸手拿起来递给般若。
阿泰一看,咦,这不是刚买的那个吗?怎么就一个?
般若拿在手里,越看越喜欢,之前也见过别的泥人,但这个做工极为精细,神态也可爱,像是个男娃娃,没想到大师兄这么高冷的人竟然也会买这等物件,这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才对啊。
“这样吧,看你也喜欢,我们两个玩诗文接龙怎么样,这泥人就当个彩头,我说你接,如果你赢了这泥人就归你,如果你输了,你就只能看看了。想不想玩?”清风问道。
“好,一言为定。”般若对着泥人爱不释手,干脆着答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从《诗经》到《楚辞》,从三皇五帝到秦汉三国,听得阿泰晕头转向,只觉得两人口吐莲花,句句成章,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闹。
清风长眼睛亮亮地看着般若,烛光里般若面颊微红,顾盼神飞,文如泉涌,思比文君,凝眸沉思,明亮澄澈,一笑一颦都若含光。
清风看着不觉心动神摇,不禁发了呆,断了思路。
般若见大师兄呆着不说话,以为大师兄接不上来了,笑道,
“哈哈,大师兄,你接不上了吧,娃娃归我!”
清风回过神来,耳根发热,也笑道,
“好吧,我说话算数,送给你吧。”
般若接了泥人,捧在手里,甚是欢喜,
“哎呀,得来真不容易,好可爱啊,谢谢大师兄。”
清风作无奈状说道,
“这泥人,你可要保护仔细了,不能随便送人,等哪天我再赢回来。”
“不跟你比了,这个就是我的了。”般若调皮笑道。
“好,归你,都归你,可要看牢了。”清风宠溺地看着般若开心的样子,心里甚是得意。
般若点点头,谢过大师兄,跑回房间去。
回到房间,清露已睡。
般若便把那娃娃用巾帕仔细包好,放在随身衣物里,开心的不得了,想着回到邙山给江子恒看看去。
阿泰看般若走后,清风眉开眼笑,便提醒道,“公子,你那泥人原是一对,这少了一个,不好送人的。”
“多嘴!谁说送人一定要送两个了,一个也没事啊。”清风敷衍道,心里想真是个木头。
阿泰欲言又止,便服侍清风洗漱后,退出房去。
清风见阿泰走后,拿出另一个泥娃娃,仔细端详,越看越像般若。
这个傻丫头,躺在床上,想着般若拿着泥娃娃开心的样子,甚是可爱,便用巾帕包了放在枕边,安心睡着。
阿泰回到房间,回想今天的事情,公子平时不苟言笑,今天给女孩子送礼物不说,竟然还买泥人,这泥人原以为是给师姐芙蓉买的,可半路又输给了般若一个,还输得挺开心。公子平时喜读书,也就般若能与之谈论诗文,倒也正常,况且公子知道般若是满心喜欢江子恒的,只是公子不太像在书院里的样子,好像活泼可亲了许多呢,难道是因为那个林休的原因?阿泰想不出个头绪,算了,公子开心就好,有些话要咽在肚子里,不能添乱。
第二日,清风一行人出发回邙山,京城事情顺利,大家一身轻松,清风也难得和大家说说笑笑。
大家说起毕姑娘都感觉很可惜,如此才华横溢的毕姑娘,若是男儿,早就名震天下。可恨这王逸生狼心狗肺,得陇望蜀,毁了自己也毁了毕姑娘一辈子,大家唏嘘感慨。
般若也替毕姑娘难过,感叹道,
“原以为得了一心人,就可以白首不相离,现在看来,很难啊。还要防着故人心易变。”
大家笑她是不是想江子恒了,众人打趣她。
清风笑道,“般若,你可要盯牢那江子恒,不要悔教夫婿觅封侯。”
众人大笑。般若脸红,却不敢反驳大师兄。
但听得这话,瞬间觉得大师兄好像也没有那么严厉了似的,眉眼间都舒展开来。
清风见般若害羞不言,便说道
“送给般若: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般若便大胆随口回道,
“送给大师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清露和足金听了一头雾水,
“哎呀,听不懂,大师兄和般若又开始打哑谜了,天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累不累啊。”清露说道,足金挠挠头。
“读书少,听着就行了。”阿泰说他们两个,骑马稍后。
大师兄和般若不觉并行骑马在前面,你说一句,我接一句。逗趣说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三个人落在后面。
从京城出来跑出五十里后,烈日当空,人困马乏。
般若更是面色潮红,头晕目眩,想要呕吐,有些中暑的感觉。
清风看出般若难受,便让阿泰赶快找一地方歇息。
正好前面有一凉棚,一老妇人卖凉茶,一行人赶快下马扶般若去凉棚歇息。
清露扶着般若下来,向老妇人讨了凉水,用巾帕沾了水给般若擦洗脸和脖子。
般若不适感稍有缓解,又喝了几口凉茶,靠在清露身上歇息。
清风看般若这样子不能再赶路,便询问周围是否有客栈,让阿泰和足金先前去打探。
清风和清露扶着般若坐在凉棚等。
这时听到人马喧哗,外面一行几人也赶到这凉棚歇息。
清风打眼一看,来者都着冷月色罩衣,后背一个“玄”字,原来是玄真派的人。
玄真派本是道玄家的一个分支流派,长于刀法和掌法,尤其是玄冥掌,独步江湖,但又因其为练掌法不惜伤及无辜而近年来在江湖上被名门正派所不齿。
清风不想搭理,便装作没看见,侧脸向里低头喝茶。
那领头的玄真派弟子玄冰却是个很讲派头的主,这凉棚内就两张桌子,见一男两女占了一张,甚是不悦,叫道,
“店家,给我们两张桌子!”说着把随身兵器“啪”拍在桌子上。
那老妇人端着茶壶过来,连连作揖道,
“贵客,我这里摊小桌少,您看要不先将就一下,我马上给您倒茶,你先坐。”说着便要倒茶,那几个人却是不动。
玄冰看向清风他们,指指,“让他们起开!”
老妇人忙作揖道,“贵客,那女孩子病了…”还未待说完,被那玄冰一把推倒,
“少啰嗦!”一挥手,身边人走上前来就想推搡清风。
还未到近前,就感觉一股气场扑面而来。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倒在地上。
那玄冰这才看清坐着的人的面容——陆清风!心生怯意却也是不怕的,
“陆清风!”说着,抽刀便砍。
清风一脚踹开他,还未看清招式就把几个人都打翻在地。
清露边看边叫好,连连佩服大师兄身手利落。
那玄冰几人爬起来,却是嘴巴不服的,“你们等着!”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清露大骂道,“软脚虾,再来再打趴下!”
清风却并无喜色,这几个狂徒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便让清露扶着般若坐在马上,骑马赶路,早点找到客栈才好。
走不多远,就听到后面马蹄声声,人声嘈杂。
只见玄真派大弟子玄勇一干人等拍马追来,
“就是他,就是他打了我们!”玄冰大叫着指向清风。
“陆清风,走的这么快!”玄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自从上次大选被清风打败,心里一直不服。
“玄勇兄,刚才玄真派弟子无故挑衅,我不得已还手,如有得罪,还请多包涵。”清风解释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无故跟玄真派结怨。
“我门派弟子武功不敢说好但也不会无故栽赃的,你是邙山书院少掌门,既然动了手,不如留几日,咱们再切磋切磋!”说着,从马上飞身而来。
清风对清露吩咐道“护好般若!”
从马上跳起迎向玄勇,两人战在一处。
清露立马搂紧般若,拍马向前跑。
那玄冰见了,却是不放,立即催马便追。
清露回头甩出一把飞镖,后面一人倒下,但他们人多,清风又被玄勇拖住,清露一看跑不掉,便勒住马,抽出宝剑,
“般若,你别怕,抱住马脖子,”说着,跳下马来,猛地一拍马身,马带着般若跑向前去。
清露挡住其他人,“不怕死的就过来!”与他们战在一处。
阿泰和足金骑马赶来,混在一起。
玄勇本不是清风的对手,清风也不想下狠手,来回几十个回合,一掌把玄勇打出圈外,回头不见了般若,忙问道,
“般若呢?”
众人才想起来。
清露说道“我让她骑马跑了!”清风甚是担心,忙让清露和足金去追。
那玄勇看确实不是清风对手,便喊停了手下,收兵回去。
清风也不恋战,和阿泰上马赶快去追般若。
这般若趴在马上就由着马一阵狂奔,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头晕目眩,呕吐不止,竟摔下马来。
幸好那马还算是通人性,见人摔了下去,也不再跑,停下来,在旁边吃草。
幸好只是一条直道,众人看到马,才发现摔倒在地的般若。
清露忙上前扶起,般若昏昏沉沉,只感觉脚踝痛。
清风让阿泰上前查看,发现般若摔伤了脚踝。轻轻一按,般若就龇牙咧嘴,疼的要命,阿泰判断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清风皱皱眉头,看看头顶的大太阳,“这天不适合再走,先到前面客栈歇歇再走。”
清露和足金将般若搬上马,清露在后面抱着她,一行人骑马上路。
“我的般若大小姐啊,你真是太弱了,就这么点太阳也能中暑,”足金埋怨道。
“就你话多,般若本来就身子骨弱,这么大太阳我也受不了啊。”清露瞪了足金一眼。
“那你要不要紧?”足金认真地看着清露。
清露白他一眼,催马向前。
阿泰看着足金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