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娴沐浴更衣之后,看了眼架子床上躺得四平八稳的胤禛,又看了眼身侧的挽香。 挽香很无辜,苏培盛直接将人送到架子床上去了,她拦也拦不住,且她后来想想也是,即便两位主子不圆房,也没有主子爷睡罗汉榻,福晋睡架子床的道理。 挽洛端着热乎乎的羊奶进来,瞧见若娴与挽香立在架子床前头,大眼瞪小眼,笑眯眯道:“福晋不必担心,这架子床顶咱们府里一个半大,莫说是福晋与四爷两个人,便是再上去两个,也是尽够睡的。” 若娴嘴角直抽抽,岂止呢,三阿哥尝试过五个侍妾伺候,都躺得下呢。 但现在是躺不躺得下的问题吗! 若娴瞪着挽洛,挽洛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的,冲着挽香使了个眼色,让若娴在罗汉榻上落了座,将热乎乎的羊奶递给若娴:“福晋喝这个压压惊。” 若娴撇她一眼,接过来,有点儿烫,她小口小口的抿着喝,看着对面的架子床,眼底有愤怒的小火苗燃烧着。 挽洛瞄着若娴的脸色,说道:“福晋所虑甚是,福晋年纪小,哪儿能随便跟四爷同床?奴婢还是将被褥铺在罗汉榻的好,奴婢瞧着四爷昨个儿睡得好像也算不得差,也不过就是窄了一点儿,没有帷帐,冷了一点而已。” 若娴狠狠的瞪挽洛,挽洛开了黄花梨立柜,去里头拿褥子和锦被,一边嘀咕着道:“昨个儿四爷睡在罗汉榻上,今个儿福晋睡在罗汉榻上,这便是夫妻了,同甘共苦不是?” 若娴撇嘴,好好的屋子不住,李格格,宋格格,外书房,甚至是客房,哪儿没有个架子床了?守着金山银山,吃的什么苦! 挽洛偷瞄了一眼,见若娴还不发话,便又说道:“刚刚奴婢去点咱们院子里头的人,人人都知道,四爷连着两日宿在正房,对奴婢都谄媚的紧。 这都是看着风向的,福晋年纪虽小,与四爷同床也做不得些什么,可到底四爷敬重着,吃醉了酒,也只往正房来,那起子奴才自然不敢轻慢了福晋。” 若娴听得这句,知道挽洛是在说她,刚刚利用胤禛,在奴才面前撑脸面的事儿,这会儿过河拆桥,的确是有点不厚道。 挽洛抱着厚厚的锦被往罗汉榻上来:“福晋可否立起身来?奴婢马上就铺好。” 若娴愤恨的瞧了挽洛一眼,霸气一指架子床:“铺那儿。” 挽洛立即眉开眼笑:“奴婢就跟下头的人说,福晋最是和善不过的人儿,从来不会难为奴婢们。” 如此一番思想斗争后,内室里,只余若娴与胤禛两个。 若娴不许她们把帷帐落下来,高几上留了两盏烛火,盘腿坐在胤禛身边,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若娴才修理了人,这会儿脑细胞亢奋着,她好久没动手了,修整四阿哥后院,让她有种奇异的自豪感和骄傲感。 身侧的胤禛被人服侍的很妥帖,天青素锦被子整整齐齐的盖着,手臂放在外头,还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若娴认真瞧了瞧,不放心的伸手戳了戳胤禛的手背,声音极软的唤了声儿:“四爷~” 寂静无声。 若娴长出了一口气,磨着牙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小,还在长身体?一天十二个时辰,我要睡够六个时辰的,睡不好是要长不高的,难道你想要个矮豆丁做嫡福晋,站出去让人笑话吗!” 若娴说完,紧紧闭上眼睛,等了好半晌,没听到半点动静,这才缓慢的睁开一只眼儿,见胤禛依旧四平八稳的躺着,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 若娴彻底放下心神来,没精打采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心思深沉的,要钝刀子磨肉,整日里不许我睡觉,熬鹰一样熬着。” 若娴不能不怕胤禛,他上位后,有几个人得着好死了?原主温柔贤惠了那么些年,死的时候,胤禛连灵堂都没去。 “我日后会好生替四爷管理后宅,绝不会让这后院拖了四爷的后腿儿,只盼着四爷将来看在我劳心劳力的份上,让我有个好死吧。” 若娴自认上辈子也是个厉害的人了,三阿哥怎么风流成性,多少烂摊子,她都扛下来了,且嫡子嫡女都是她生的,旁的侍妾一个也没捞着好。 可她再厉害,也不敢跟胤禛斗。 自打坐上了大婚的轿子,她就打算好了,既不能斗,那就只能破罐破摔了。 胤禛就算是看在康熙爷的面上,也得给她几年好活,所以她只要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就是了。 若娴以为,她是不怕那一日到来的,怎么说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就当做了个梦呗,活一日,赚一日。 可等她吃好喝好玩好之后,就舍不得了。 尤其是想到那些个被熬死的人,多半枯瘦干瘪,便愈发的不想死了。 她今个儿兢兢业业的回来收拾阿哥所,只盼着胤禛看在她是个好福晋,有几分利用价值的份上,别那么快让她死。 若娴说着说着,就歪到锦被里头去了,到底是一日一夜不曾好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胤禛直到这会儿才睁开眼来,帷帐没有落下来,夜里还是有寒气进来的,身边的娇人儿贪恋温暖,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 小胳膊小腿儿肉乎乎软绵绵的,脸也是圆圆的,很讨喜,怎得就说出这样凄凉的话来? 刚刚在暖阁里训人的她,从容婉约;刚与宫女笑闹的她,天真无邪;甚至张口骂他的她,中气十足。 到了最后,那似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话,才是她心底里的话?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她以为,他是要她的命? 他今日拂袖而去,气她怕他,这会儿才晓得,她的这份怕,竟已经深入骨髓。 睡着的娇人儿,不知道有人在盯着她瞧,梦里的她,贪恋酒香,钻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胤禛原深沉至极,突然一个软玉温香满怀,且那粉嫩的唇瓣正在其胸前敏感处,娇娇软软的呼吸间,胤禛心乱如麻,再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