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惊呼:“蓼生大夫!”
风狼一脸不可能,道:“一万年,除非他成了神魔鬼怪,否者,以人的寿命,早就化灰了。”
彩娟不服风狼对自己的否定,道:“说不定人家就成这其中一种了呢!”
风狼当即反驳:“要真成其中一种,救个人还不容易,至于带着具尸体满世界跑?”
彩娟觉得似乎还挺有理的,便认可了他的想法,“也是。”
紫璟问张大郎:“你炼了多少长生丹?”
张大郎,“一颗。”
紫璟:“还有血吸虫?”
张大郎点头:“七八只,放在府中药房抽屉,出来时匆忙,也就忘了。”
紫璟转身要走。
“姑娘,”张大郎急忙喊道,“你既是一殿长老,定有法子帮我。求你让我解脱吧,魂飞魄散下地狱什么都行,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紫璟回头,看着他饱含泪水与悔恨的眼睛,想起当年的自己,很是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手轻轻一挥,暗洞里发出哗啦一声,是铁链子悬空落地的声音,绑在树根上的人消失了。
“主子把他关清幽境了?”彩娟看了眼被链子勒得面目狰狞的树根,扑棱着翅膀问。
紫璟嗯了一声。
“还是主子厉害,这一来,虫人祸世的问题也就解决了。”风狼欢呼着从洞里一跃出了洞口,回头看着她得意道。
她没接它的话,出了暗洞,看了眼还在地上的张家人,没有同情,也没有冷漠,只是淡淡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清冷山风呜咽着吹过,夹杂着鸟儿清脆的啼唱声,那声音婉转哀扬,渐行渐远。
南柯一梦实堪伤,生也渺茫,死也渺茫。
红尘万丈卿何方?念也心慌,忘也心慌。
醒来三更空断肠,来也无望,去也无望……
躺在地上的人被冷风吹醒,见着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的山洞,文武兄弟吃了一惊,忙朝里头跑去,发现捆绑父亲的地方只剩下一棵被勒得面目全非的树根,还有蜷缩在一角干瘪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母亲,失声喊了声娘,便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王氏进来得慢,可见到这状况也禁不住晃了晃。
她红着眼忍住眼泪想去挪动两个孙子,可他们实在太重,单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搬不动。
曾几何时,她是可以一手抱一个的,将他们抱在怀里哄着疼着,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生怕他们磕着碰着。
可如今,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她护不着,心上伤痕累累,也护不着。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便跪在媳妇面前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声音很小,却也很大,一如她平日里低沉的诵经声,呜呜地填满这狭小的暗洞,飘进屋子,流出院子,顺着夏夜悲凉的风传向四面八方。
下井的张丰年回来了。
他没找到留在暗道口的妇人,而这条本该半个时辰能走完的路,他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等他怀着满腔郁闷和疑惑爬出井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其实他早在通道里就已听到这呜咽的声音,只是他没想过这会是妻子的哭声罢了。
他顺着声音找到跪在暗洞角落的老妻,眼前景象说明一切。
他默默走上去把妻子搂在怀里,忍住眼泪,低声安慰:“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在门前桑树下挖了个坑,将蜷缩成一个圆的赵栖用竹席包裹着埋了进去。
看着微微隆起的新坟,两双布满皱纹的眼通红干涩。
王氏转动着手中猩红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张丰年,沉默良久,轻叹了声,“栖栖啊,这些日子,苦了伊了。”
山风拂过,新叶簌落,打到地上,落在坟前,发出嗒嗒的响声,而斯人已逝再也无法作出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