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她清幽境靠不靠谱的,文宣是头一人。
紫璟歪着头,认真想了下,道:“这问题,还真未曾想过。”
文宣被这话噎住,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这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本王见识见识玉景殿长老的清幽境如何。”
这么多年主动要求进入清幽境的,他是头一个。
紫璟挑眉,望向他:“你确定?”
文宣被她这么一笑,心气当即虚了一节。
毕竟神战史中,对桐玉宫七殿长老的描述,只是个笼统的比喻,至于跟父神辈一个等级的存在,是怎么样的存在,他还真没法想像。
不管怎样,为面子,他还是应了声,“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紫璟给假山上完色,走到栏杆前,道:“单凭让你得了见识,我又没甚好处,凭什么费心思给你造一座幻境?”
果是跟他混过的,万事都想着占便宜,只见文宣一咬牙,道:“要不这样,本王要是破不了你那所谓的清幽境,就把心意豆予你。”
紫璟手中画笔顿住,讶然,“哟!我的府君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那可是您宝贝?怎舍得送人?”
“本君为天下苍生,舍小我成大我,不成么?”文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你到底应还是不应?”
紫璟咂嘴:“瞧你说的,不应我反倒成自私自利的了,说个时间吧。”
文宣不解:“什么时间?”
紫璟嫌弃:“你是不是傻?你不说个时间,我怎么知道你想在里头呆多久?万一一不小心地老天荒了,到底该怨谁?”
“那就以一个时辰为限。”文宣挥袖变出一炷九宵断魂香,道:“我就不信了,这世间还真有无懈可击的幻境。”
紫璟将栏杆上最后一笔青漆添上,转身望向他,嫣然一笑:“那就,去吧!”
微风拂过,新叶簌落,庭中桑树被吹的沙沙作响,一片嫩绿叶子,在虚空中飘摇打转好一阵子后·,终于犹犹豫豫落进旺盛的火炉,顷刻间焚烧殆尽,文宣不见了。
“娘!”
安放张文张武的房间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哭喊声,张长月因为这两天劳累过度,再加上亲历了父母的死亡,紫璟见她面色不是很好,吃完早点便让她休息去了。现在在文武兄弟房中照看他们的,是彩娟,至于风狼那家伙,吃饱就躺在药房门口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就是她方才与文宣叹话,听起来都非常吃力。
听到叫声的她放下手中画具,走了进去。
“主子。”彩娟见她来边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问:“怎么了?”
“方才我听到了一声叫唤,以为他们醒了。”紫璟道。
彩娟闻言,飞到他们跟前,看了眼,道:“没有。”
紫璟走过去看,确实如此,他们还是死气沉沉地躺在哪里,一模一样苍白枯瘦的面容,其中一张却面露苦色,两行泪痕格外引人注目。
做噩梦了。
她将手覆盖在张武额上,面色逐渐凝重,有些五味杂陈。
她知道张大郎炼制长生丹,知道他灭了自家满门,也知道他们家为了他不惜卖迷魂糖元,却不知,在这之前,他们一家人都只是用自己的血供养着他,从未伤害过他人半分。
而那个死去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郎的妻子,文武兄弟的母亲。
她做的这一切,自始自终都是自愿的,从未有任何一个人逼迫过她。
紫璟眉头微皱,将张大郎放了出来。
好几天不得血喝的张大郎模样越来越憔悴,明明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个六七十的老头子。
“紫璟长老。”他颤巍巍地朝她行了个礼。
紫璟让身,“你是大夫,看一下他们吧。昏迷挺久了。”
张大郎见是儿子,大吃一惊,眼眶一红,扑上去查看他们的脉搏气息。
发现两个孩子的手腕都被割烂了,眼泪忍不住哗哗地落,一边在他们脖子上摸索脉搏一边自责,“怪我,都怪我!是我这个当爹的害了你们。”
紫璟叹了口气,转身出房,走到一片七零八落的草地上凝神作画,很快,被严重破坏的地皮便恢复了原样。
“长老。”站在她身后的张大郎犹豫好久,才问了出来,“孩子他娘,怎么不在?”
紫璟笔尖微顿,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走到石桌上倒了杯茶,放到一旁空位上,道:“坐吧。”
她虽什么都没说,可张大郎已经预感到,红着眼坐下,颤抖着拿起杯子,不再敢问下去。
“你放心照顾他们吧。”紫璟道,“我在你身上留了印记,只要发病,会被自动关进去,不会伤害到他们。”
“我还能看见她吗?”张大郎问。
紫璟微愣,“可以。到那天,我会放你出来。”
“谢谢。”
张大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凄然一笑道,“就不打扰姑娘雅兴了,我去给孩子熬点补身子的药。”说完站起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着走进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