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璟修复完张府已是夕日西沉的午后。
浓郁的阳光泼洒在院子里,给房廊屋檐渡上一层华丽的金。
紫璟望了眼石桌上那烧得只剩小半截的九霄断魂香,将目光转向趴在廊檐下睡得正香的风狼,只见它四脚朝天,翻着白眼儿耷拉着舌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毫无形象可言,像极了刚从树上放下来的吊死鬼。
这蠢货。
她悄无声息走了过去,伸脚踩到它胸口上,本想摇醒它,没想倒是把它给踩哭了。
这……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上辈子是个水缸子,动不动就哭,彩娟都没它这么离谱。
蹲下,正想安慰它一下,发现它还在睡,便将手搭在它额上,刚一入梦,紫璟就被巨大化的怪兽彩娟吓了一跳。
只见它双翅叉腰,一脚将弱小无助的风狼踩在脚下,笑容森森然,叽叽咋咋地叫着,也不知说的什么。最后,怪兽彩娟一脚将它踹飞,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后,在天空化成一个闪亮的星点,消失了……
紫璟:“……”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家伙也是够够的,连做梦都是彩娟。
她揪着狼脸上的皮毛一顿乱搓,终于把它给搓醒了。
风狼睁开眼睛,看到自家主子和蔼可亲的面容,先是愣了愣,然后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大哭:“主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相信彩娟这厮的话,它撒谎,它冤枉我!”
紫璟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看来这还是个有故事的梦。
于是,不正经的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温声道:“你说说,它怎么冤枉你了。”
“我想跟粉蝶玩……”小家伙一提到粉蝶,就禁不住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嗒嗒,像极了受到莫大的委屈。
粉蝶,千花殿长老花含笑灵宠之一,据说是八百年前从极乐界救来的九色斑斓蝶。跟其他蝴蝶不一样的是,这九种颜色,皆由粉色演化,一双翅膀由里到外,由深到浅像极一滴未晕开的粉水,粉得很是纯粹。
而它跟很多蝶类一样,天生胆小,不喜与兽类接触。
偏生风狼这家伙看上了它,死活追着要跟它玩,见一遍,追一遍,劝都劝不住。
这也是紫璟苦力生涯的源头。
玉景殿因这欠下的债,落下的面子,至今尚未还清找回,它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这名字,简直是不想活了!
忽然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风狼停住哭泣,颤巍巍从紫璟怀中抬头,看着她沉得可怕的面色,再看向周围的一切,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在做梦,尴尬地笑了笑,挣扎着想逃离她的怀抱,却发现被她搂得死死的,没法挣脱,连呼吸都困难。
“嗷呜!”
一声嘹亮的狼嚎声,贯彻九霄,瞬间把整座院子的人都叫了出来。
张长月拿着刀慌慌张张,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虫人又来了?”
张大郎苍白着脸急匆匆从药房赶出,嘴里念叨着:“快将文儿武儿藏起来,可不能让它们找着……”
好不容易在附近找着一只同类,聊得正开心的彩娟听见,也慌了神,匆匆飞了回来。
当它看见是紫璟沉着脸勒住风狼的那一幕时,很是无语,扑棱着翅膀,飞过去,问:“主子,方才我与鹂儿正好商讨着烤肉的一百种做法,想来可以用上。”
风狼闻言,挣扎得更厉害了,大叫着:“你这鸟厮,等我出来,第一个就把你给吃了!”
众人无语中。
“它刚做梦,梦见你了。”紫璟看着彩娟,十分认真道。
风狼安静。
彩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转头问风狼:“快说!你都梦我什么了?你这呆子,定然没什么好事,我告诉你……”
成功挑起彩娟的怒火,紫璟心满意足地松开因心虚而沉默的风狼,起身走进药房,来到无眼男子跟前,问:“他怎样了?”
张大郎跟了进去,摇头叹息:“状况不容乐观。”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纱布都被解开了,赤果果躺在床上,身上的伤虽没再淌血,却依旧触目惊心,应了那句皮开肉绽的词。
她将目光落到哪张没眼睛的脸,眉头深蹙,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流血,还是不包扎的好。”张大郎见她面色似乎很不高兴,以为她责怪自己擅自将她包好的纱布拆开解释道。
紫璟回神,微微一笑,道:“我晓得。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被这么多纱布捆绑着,他虽说不了话,但我知道一定很难受。解开好,解开舒服多了。配方研究的怎样?能将救人吗?”
张大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古医书的事,惭愧道:“今儿我都只顾着处理文儿武儿的事了,药房又乱成一团,还没来得及细看,今晚上一定会好好琢磨琢磨。”
紫璟将目光投向因虫人破坏而东倒西歪的药柜,还有那散落一地的药物,道:“别太辛苦,注意休息。”
张大郎苦着脸笑道:“罪恶之徒,哪来的资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