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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苦海无边何为岸

随着骷髅山的越积越多,整个断雁山渡口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波涛汹涌的裂月江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漆黑无际的海洋,铺天盖地的海浪正呼啸着朝着渡口这边袭来。

“糟了,是苦海!”

天颜望向青灰色暗沉的天空,以及那一轮大到出奇的血色圆月。

猩红的月光下,一群人面鸮在海面上盘旋着,随时准备着将海中跳出的猎物吞入腹中。

这不是尘世的天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苦海,地狱尽头的苦海,冥界的禁忌之地。

那是一个谁也说不准来历的地方。

它不像是父神遗留下来的东西,却始终存在于世间的深渊。

在那里聚集着这世间所有的恶灵,怨念。

据说这里头的东西,但凡有一样出来,就足以毁天灭地。

而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天颜并未见过,不甚清楚。

她想很有可能是商女的怨念太深,触发了苦海对恶灵的制裁,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苦海无边苦作岸。

世间因果轮回法,任你怎般手眼通天,也逃不过无边苦海的制裁。

“小蓝!”

那滔天巨浪的扑来,坐在马车上的梁笙也看到了。

他朝着骷髅山上对危险的到来毫无所知,依旧自顾自弹唱着的女孩儿大喊着。

就是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将近三个月的人叫什么。

他觉得她穿蓝色的衣服很好看,就给她买了蓝色的衣裙,然后顺理成章地叫他小蓝。

他不想她死,至少不是在他面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相救的人在自己面前死掉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放我下去!”他激动道。

“下去?你没看到那浪吗?”天颜问:“这是苦海之水,你以为这是什么?苦海是出了名的恶灵沉沦之地,正常人下去,你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他不是恶灵!小蓝不是恶灵!”

梁笙摇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海浪,还有坐在骷髅山上的人儿。

沙锦那天真单纯的面容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

那一次,是因为被定住了身体无能为力。而现在不一样,只要他跳下去,就有可能将她救起。他若不下,那她必死无疑!

也罢,也罢!

如果那是命,就让它沉沦吧,为自己的罪孽沉沦!

对,就这样!

他转身毅然跳了下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的天颜怔了怔,回过神来,她发现身边的小丫头也跟着下去了。

这两家伙是开玩笑吗?这不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嘛!

苦海虽说恐怖,那也只是禁锢恶灵的地方,并不会让恶灵死亡。

而他们这一人一妖下去,是真的会被吞没的,还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她连忙御马下去,想要阻止。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群盘桓在海面上的人面鸮忽然朝她冲了上来,团团围住,并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无可奈何的天颜只好御马仓促应战。

而那些人面鸮,别看它微不足道,一刀就能毙命。

作为苦海之灵,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

而杀不死,越杀越多,就是这些人面鸮的特点所在。

看着这些也杀越多的怪鸟,天颜的火气也是蹭蹭蹭的上升。

一气之下,也不管后果是数十倍的敌人,挥动新月魔铃刀瞬间将为困马车的所有人面鸮给震碎了,御马快速朝那仅存的山峰奔去。

就在她与人面鸮僵持不下的那段时间里,这滔天巨浪已将整座骷髅山吞没,仅露出一小节山峰,供梁笙立足。

那少年果然不简单!

眼前的状况再次颠覆了天颜的认知。

没被苦海吞没的三人正在峰尖上苦苦支撑着。

漆黑翻滚的海水在下方不停地呼啸拍打着山体,仿佛随时会溃散一般。

时不时有狰狞的面孔,或者漆黑的怪手从中伸出,将两个女孩儿的脚双双捆住,只要梁笙稍一松手,女孩们就会被被海水扯下去。

“放手吧,你会死的。”

商女望着上方那个装扮成老头照顾了她一路,就事到如今还在为了她而苦苦支撑的少年。

苦海的大浪一扑上来,她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变成常人的她,哪里还会分不清孰善孰恶。

该恨的不该恨的,她她心里都清楚。

如今大仇得报,她心中所有的执念都放下了。

她知道那个拉着她的人是他的恩人,她感激他,也知道是连累了他。

自己是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就算上天允许,她也不想这肮脏的自己继续存留在世间。

可梁笙不一样,他是个善良的人,应该活下去拥抱灿烂美好的未来。

“我不放!”梁笙咬牙切齿道:“我说过,要救你的!”

跟苦海的力量对峙有多难自己有他知道。

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腋窝下的肌肤正在一寸寸撕裂,鲜红的液体顺着臂膀缓缓流下,濡湿了三人的手掌,最终玷污了女孩们如茉莉花斑美好洁白的面庞。

可她们却一点也不生气,清澈如琉璃般的瞳眸里噙满了透明的泪珠儿,一颗颗顺着眼角的方向掉落进漆黑的海洋里。

“谢谢你。”商女哽咽道:“我很高兴,在有生之年能够遇见你。如果能再早一点,早一点就好了。这样,或许就不是如今的结局了。放弃吧!你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我罪孽深重,唯一的愿望,是你好好活着……”

“不!不要……”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在不停地往下滑往下滑……

商女本身的求生意识就弱,不像商痕为了不被拖进去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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