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宋桂兰的心理,巴不得凌志真的能跟瑛子谈对象。瑛子长相无可挑剔不说,身材挺拔健壮,对于出身寒苦的宋桂兰来说,正是她最有感觉的那类女孩子。
对这件事,宋桂兰却不敢多去想,她心灵中最大的障碍是望子成龙的丈夫。
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快。在这个世界上雷霆万钧的扫荡一圈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瑛子起身要告辞。凌志从每一科的“讲义”中分别捡了两张交到她的手上。
看着瑛子疑惑的目光,凌志跟她解释:
“不是我不舍得把这些习题集全部送你,你一下都拿回去,短时间做不完不说,遇到难题,还耽误了及时向我请教。”
真是一点不谦虚啊!要是往日,瑛子肯定会讥笑他大言不惭,但经过刚才一番经历,她对凌志不光是刮目相看,而且佩服得都有些五体投地了。
出于女孩子的自尊,瑛子说了句,“你当老师都当上瘾了?谁愿意向你请教。”接过那几张“讲义”,冲出了房门。
经过一番风雨之后,小屋内气温下降了不少。凌志更愿意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把小屋的门紧紧关上。
看着眼前书桌上一摞摞的“讲义”,凌志毫无兴趣。既不愿做那些小儿科似的习题集,但也不能总是木雕泥塑一般干坐着。
手机没有跟凌志一起穿越;电视机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仍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家中唯一的红灯牌收音机,凌怀安怕耽误儿子复习应考,也给拿门市部去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帮他打发无聊的时光?
凌志首先想到的是文学书籍。经过十年的特殊时期,社会百废待兴,文学园地同样是一片荒芜。家中别说一本小说,连一张报纸都找不到,除了课本和复习资料,唯一带文字的东西,就是那位老人家的语录。
凌志游魂似的在家中转了一圈,仍又坐回到书桌前。目光再次盯到那些“讲义”。
正像瑛子所说,父亲为了搞到这些习题集,还不知拿多少东西去换的。
臭油墨印刷的几张习题集都能换取紧俏物资,自己为何就必须一旁干看着?
百废待兴的社会,一切都未曾开始,也等于一切都有机会,就看你如何抓住了。
凌志从这些劣质的印刷品中发现了商机。但发现是一回事,如何去利用商机是另一回事。
像那些学校老师一样,印些高考复习资料去卖?
原主去年高考距离录取线差了一百多分,印出来的复习资料有人愿意买吗?更何况高考复习资料的市场非常狭窄,现在距离1978年的高考不到五十天了,一旦高考结束,卖不出去的复习资料都得砸在手上。
印复习资料卖,显然行不通。现如今的市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赚钱?当然,父亲门市部里的东西都能赚钱,但别说拿不出来,即使能拿出来,一但被人发现,他们父子都得蹲大狱。
凌志坐在那儿胡思乱想,脑袋闹腾成了一锅粥。
接近晚饭的时候,外面传来凌怀安的声音。他提前下班回来了,在问凌志的情况:
“凌志疯跑到现在,还没回来?”
接着是母亲宋桂兰诚惶诚恐的回答:
“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在屋里用了半天的功……”
“他用功?除非太阳从西边回来。”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凌志不回头也清楚,这是父亲在偷窥。
凌志坐在书桌前的背影,显然给凌怀安带来莫大的安慰。长长舒了一口气,交待妻子:
“这些菜是我从街道公共食堂买来的,你全都装盘摆好。”
“买这么多的菜,得多少钱?今天才是1号,以后二十多天咱们过不过了?”
宋桂兰的话极有道理。全家三口人仅凭凌怀安一人拿工资,要不精打细算,日子难免过得紧巴。
“钱,钱,你就知道钱?”
随着丈夫的一句暴怒,再听不到宋桂兰的声音。
面对一向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妻子,凌怀安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语气舒缓了许多:
“下午凌志原先的班主任蒋老师到门市部买东西,我好说歹说,请他无论如何今晚给凌志辅导一下,这些酒菜都是招待他的。”
为了儿子能顺利考上大学,凌怀安真舍得下本钱。
这至于吗?凌志忍耐不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居住的这间小屋,是三间正房的东厢房,正对面是父母所住的西厢房,中间隔着的明间,被当作客厅使用,比两边的厢房大了许多。
客厅内,一张大方桌摆放到了客厅的正中位置,凌怀安夫妻,盘子、盆子、碗,正往上面摆布着凉拌、炒、烧各类的菜。
一眼看到儿子,凌怀安舒缓的表情又紧绷了起来:
“不好好在屋里复习,还打算出去疯跑?”
凌怀安仍是在摆父亲的谱。凌志想笑,用一声咳嗽掩饰了过去,表情庄重看着满桌子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