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市的北边有一座安济山,那是初代安王早年占据的领地,也是除了安肃王之外的历代安王避喧休息之所。领地的会议室就设在山中的一处溶洞里,因为会议室的旁边便是安王的私人动物园,所以整个洞穴经常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牲口味和莫名其妙的血腥味。
坐在山洞中央的长桌旁,丹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翻动着面前的书本。伴随着钟乳石上的水珠滴滴落下,时间一分一秒地在阵阵的哈欠中流逝。在山洞的最顶部,庞大的匾额高高悬挂着,黝黑的光线令陈旧的文字显得有些模糊,只有攀到最上面的铁梯,才能勉强看清楚是“建皇安化”四字。
“三哥,昨天公延讲过的东西,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坐在桌子的对面,丹演将一双小马靴翘到了桌面上。一边慵懒地乱翻着教材,她一边晃晃悠悠地用两只椅子腿支撑着自己。
“我都看了一遍,一直看到夜里三点,可是……”说到一半,丹渊打了个哈欠,“等到今早醒来,昨日的一切有如过眼云烟。知识点们微笑着向我道别,挥手消失在了依稀的晨光里。”
丹演:“我也是,昨天晚上我枕着教材,从九点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十点。这已经够努力了吧?喵了个咪的,可是这知识点怎么就不进脑子呢。”
丹渊:“有可能是你脑子出了点儿问题。”
丹演:“是吧?我也是这么觉着的。”
丹渊:“不过对您这种一贯自觉的小同学而言,能主动参加复习也真是难为你了。”
丹演:“你小看我。”
“我有吗?”丹渊呵呵一笑,“之前大姐发给你的那几本书,您老人家可是连翻都懒得翻,比起一年前来,这自觉程度应该也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吧?”
丹演:“这你不能怪我啊三哥,你看看她老人家赏下的那几本,什么《北齐书》、什么《太平公主》,都是人类的历史书,乱七八糟的,我才不会去看。”
听了这话,丹渊笑着刚想回答,想了想,却又什么也没说。
“二位,昨晚我圈过的知识点都背下来了没有?”
从洞口处走下了石阶,额哲抱着教材走到了长桌前。看了看眼前这两个没精打采的藩王,他扶了下眼镜,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问你们俩呢,复习的怎么样了?”他提高了声音。
丹演支棱起脖子,尴尬一笑:“挺好、挺好,妖生一片光明。”
额哲听了,转头又看了看丹渊。只见丹渊睁着一对死鱼眼,嘴角僵硬地翘成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微笑的表情。见此,额哲叹了口气,认命似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昨天说过的内容。”说着,他将桌上的教材拿在手里,随手翻了几页,“哪位殿下可以告诉我,‘灭道法咒’需要多少个妖精为一组?一共多少组?”
洞穴之中一片安静,洞顶的水滴有节奏地落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了一个个的小水坑中。
“我们在念‘反避驱邪咒’的时候,最大可以召唤周边多少里地以内的妖魔?”
洞穴之中继续一片安静。
“借祠占庙,需要经过哪些官府的批准?”
“本朝文宗皇帝的《唐化上谕》是在哪年颁布的?”
“人类的魂魄共有几种类型?”
看着丹渊和丹演歪头看着自己,额哲“碰”地把书一合,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两位殿下珍重,微臣就此别过。”
“等等!”看到额哲起身要走,丹渊一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王爷,你放了我吧。我实在是教不了了!”额哲扯着自己的袖子说道,“本来最近工作就多,现在还要对付你们两位好学生。我拿的那点儿俸禄根本不值得拿命来还!”
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丹渊双脚拖地,大声喊道:“你现在始乱终弃,之后长公主垂询下来我们就只能拿你说事儿了!”
额哲:“姓丹的,你不讲信用。说好了不把我推出来顶雷的!”
“我现在教你一个最重要的知识点,‘信用’这两个字在我朝面前就是两个字。”将额哲拉停了下来,丹渊扭过他的身子,满头大汗道,“老额,你知道现在宫里给我的俸禄每年是多少?”
额哲晃了晃几跟手指:“这个数。”
丹渊:“那你说我每年要补贴府、军多少?”
额哲:“府中一直承蒙您的照顾……”
丹渊:“没了年奉,王府怎么周转?到时候南章北犯,忠王东侵,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你额公延就是千古罪人。”
额哲:“谁让你自己不好好学习的,你这是道德绑架。”
丹渊:“别扯了,咱们凉廷还处在封建社会,道德绑架是日常操作!”
额哲听了,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抬眼望去,只见在丹渊的身后,一双鞋子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歪歪扭扭地通向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