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同尘:“好。”
话音未落,苏灵漪便被明岚拉走了。
司同尘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手里卷着先前江随云在悯人殿里编的那条小辫子,心里忽然毫无预兆地想:要是日后能随师尊一起走南闯北就好了,师尊捉鬼,他递葫芦,师尊救人,他背药篓……自被生母卖入蜃楼起一直死灰般的心忽然跳了一下,他想,便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问道:“师弟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清渊仙尊呢?”
司同尘回头,见身后站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白衣男子,他也没多想,顺口道:“师尊不在此处,应是在裂谷附近。”
那白衣男子点点头,忽然道:“我叫薛清,清渊仙尊的清。”
司同尘听了这句意有所指的自我介绍,这才发现,对方身上白衣的样式十分眼熟,跟江随云惯常穿的应是同一个铺子里出来的,只是这人没有师尊高,也没有师尊瘦,好好一身白色布衣,活活被他穿出了一股东施效颦的尴尬。
司同尘漫不经心地一撩眼皮,淡淡道:“师兄有何见教?”
薛清冷冷地瞧着他,缓缓开口:“我十岁时,村子里闹起了食人煞,村中的人把事情报给了当地的仙门世家,他们却说食人煞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派了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来处理,可那食人煞太厉害了,几个小道长皆不是它的对手,食人煞发了狂,要将村民全都杀光!”他讲得条理清晰,抑扬顿挫活像说书,显然不是第一次跟人说这事了,“幸亏当时清渊仙尊经过,救下了我们全村百姓。从此,清渊仙尊便是我的神明和信仰,我无甚天赋,勤修苦练十年终于拜进玉衡宗门下,又熬了三十年,才得到进入内门的机会,我所求不多,只要……只要每天能见上他一面,当牛做马我都甘愿!”
司同尘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里冷漠地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薛清:“可是,仙尊他却不要我!”
“我……我把每个月的津贴都拿去买东西送到苍云巅!我早晚请安,无论风霜雨雪,无论仙尊在不在,从未间断!我在苍云巅跪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我不是天资绝顶的尹玉枫,我不求仙尊收我为弟子,我只想侍奉在他身边!可他不肯!他不肯!我送去的东西他从来不要,这是送去过苍云巅的东西,是我对他的一片心意,就算他不要我也不能自己拿来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西烂臭生蛆!他凭什么不要!他怎么能不要!”薛清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嘶吼起来,“我究竟有哪里不好!我究竟哪里入不得清渊仙尊的眼!他宁可让苏灵漪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洒扫房间,也不愿让我来做!宁可收一个下贱的妖奴做弟子,也不愿收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司同尘:“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薛清被他噎得好悬没吐血,可偏偏这又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他直勾勾地盯着司同尘,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忽然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也罢,他说的对,分明是清渊仙尊喜新厌旧,分明是他对不起我,我又何必讲什么道义情面?”
司同尘:“‘他’是谁?”
薛清却没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少年的细腰长腿,心中忽然升腾起了某种诡秘的欲望,他想:既然不能得他青眼,便让他恨我也是好的。
薛清蓦地逼近到司同尘面前,一脸古怪的笑容,低声道:“妖奴,你是怎么服侍清渊仙尊的?他碰过你吗,嗯?”
司同尘:“……”
薛清咯咯咯地冷笑起来:“蜃楼出来的妖奴,该不会连伺候人都不会吧?清渊仙尊不在,你要是想活命,最好给我老实点。”
说着,便要来撕扯司同尘的腰带。
司同尘一垂眼皮,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轻轻按住对方猴急的手,细声细气道:“这里这么多人,不……不好。”
——这便是他一掷千金换来的弟子!
薛清心中哀嚎一声,满腔都是鄙夷和不甘:天哪!清渊仙尊怎么会选这样一个妖奴做弟子!天生一副奴颜媚骨,随便吓唬两句就什么都依了,这种人尽可夫的贱货,他怎么配做清渊仙尊的弟子!他怎么配!
薛清这么想着,一把抓住了司同尘的手腕,果然,小妖奴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却根本不敢把他甩开:“那我们去背静些的地方。”
司同尘垂眼看着那只抓在自己腕上的手,似笑非笑地一提嘴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