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范伟处理红糖,他没白让你干吧?”
雪林冷不丁的问出来。
许老三:“给我三十。”
一出口,他就拍大腿:“你也太贼了,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问话。”
雪林:“我就随便问问。”
许老三:“那你就不能让我存点私房钱?
我买吃的就花了六块钱呢。”
他也不是空手回来的啊。
“我还给你妈买了一瓶五块钱的雪花膏呢。”
雪林挑眉。
许老三又说:“我还还你八块呢。”
雪林:“我也没说啥。”
许老三:“哼。”
这时,常喜的声音响起,叫:“吃饭了。”
父子俩赶紧从屋里出来,俩人对视一眼,许老三瞪向雪林,雪林耸耸肩,果然什么也没多说。
许老三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稍微一松气,就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好像满屋子的香味儿都扑面而来,恨不能把他淹没:“吃饭吃饭。”
常喜:“来吧。”
一家人很快的围在一处,点燃了油灯,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碗面条,面条里还有不少的肉丝儿菜丝儿,不仅如此,鸡蛋也是一眼就能看见,十分的实在。
就这一碗面,要是放在国营饭店,一块钱怕是都买不到的。
一家五口,二话不说,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啦!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就如同许老三预料的一样,正好第二天,汇款就到了。
而除了汇款,他们也从许老二家把红糖拉回了村里。
他们的红糖,一共是四百二十袋,原来觉得不到四百袋子,但实际算起来,是多出一点的。
大队长很快的召开全村会议,虽然很冷,但是大家也都聚集在大队部,宁愿在外面挨冻,也得一定来。
毕竟,他们拿钱的时候太少了。
另外一个,冬天里也没啥事儿,来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大队长拿着大队唯一的富贵物件儿,喇叭,开腔了:“同志们,今天开大队会议,一共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咱们养殖的土鳖,在许建云同志的努力下,顺利销售出去了。
稍后,我会根据各家上交的份额来分钱。”
大家已经有人听说了,兴奋的鼓掌,他们见到钱儿了,哪能不高兴。
“第二件事,这一次许建云同志去省城,不仅为大家销售了土鳖同时,也为大家争取到了一批福利。
相信大家应该都听过,一些厂子会内部销售一些残次品物资。
这一次,许建云同志就为大家争取到了一批残次品红糖。
当然,这也是要花钱的,所以自愿选择,你们也可以不要。
首先,咱们是每家保证一个名额,谁家不要,来章会计这里登记。
第一批销售结束后,以工分的排序自愿参与多订,当然,这个二次认购,不能超过两份。
也就是说,你再稀罕,也就买三袋。
因为这件事儿是许建云同志联系的,所以他不根据工分排序,直接排在第一位。”
大家一下子嗡嗡起来,叽叽喳喳。
他们是知道村里有点什么事儿的,今天还拉了什么回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处理给他们的残次品红糖。
真是,想都想不到的。
说真的,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里可没有什么供销社的人,买不到什么残次品的。
就算知道这个东西格外的合适,他们也是没有机会的。
可是现在这是他们也有了?
六毛?
供销社,可是一块钱啊!
就算是残次品,红糖这个东西,哪里耽误用了?
大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许老三,许老三此时已经蹭到许老太身边了,还不等老太太表扬一下,他低声:“娘,你们要三份吗?”
许老太一愣,说:“还没想好。”
她是真的还没想好呢。
许老三立刻喜气洋洋:“我大哥他们工分肯定多。
到时候就算是排队,也肯定是在前边几个。
你们就要三份哈,你们不要匀给我。
我家不嫌多。”
许老太:“?”
许大哥:“?”
许大嫂:“?”
许老太很快反应过来:“你家不是也能有三份吗?
要那么多干啥?”
许老三:“过年我家做红糖包啊!过年还不吃点好的?
再说,走礼也成啊!别人又不知道我是六毛买的,反正你”
许大娘一听,恨不能拍大腿,对啊。
这东西,买了哪里吃亏?
她坚定:“我这边也要三份,不能匀给你。”
许老三:“哎?
哎不是,娘,咱不是这么说的”
许大娘:“不给不给,你起开。”
许老三:“这什么老娘啊,还忽悠人。”
大队长:“静一静,都给我静一静,继续第三件事。”
他看向了许建云,说:“许建云同志之前就被任命为村里的农民合作社供销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雪林这孩子愿意把赚钱的路教导给大家的缘故。
但是许建云同志却不想单纯拿工分只做一点事情。
所以我们大队部商量了之后决定,安排他担任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
同时兼任,农民合作社供销员。
当然,他工分是就拿一份,但是干活儿是两份。”
众人惊悚的看着许老三,不敢相信他还有这样的觉悟。
大队长把喇叭递给许老三,许老三:“这我说啥啊?
反正大家也都知道我,我这人吧,说实话,干地里活儿真是不行。
大家说我偷懒,我也就真的认了。
但是如果让我干别的,我未必就不行啊。
毕竟我也是念过书的,我也不偷懒,尽量为大家争取福利吧。”
大家哄堂大笑,也有挑事儿的,像是管老四,他就叫:“男人咋能当妇女主任?”
许老三:“就男人才能当妇女主任呢!你们在家打媳妇儿,换个女人去做工作,要是你们兽性大发又打人怎么办?
像是我就不同了,反正都是男人,你打我,我就要打你了!我要是打不过你,我就让我闺女打你!”
“噗!”
现场又喷了。
大家不敢相信,这人脸皮就这么厚。
人家都是小孩儿打不过回家叫大人,他倒好,大老爷们直接依仗自己才十岁的闺女。
许老三:“你们也别笑,我让你闺女打你,不是就说明妇女能顶半边天吗?
其实真的,老少爷们也别觉得自个儿力气大,其实那是老娘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真要是想收拾你们。
就一招儿就能对付得了。”
“哎呦喂,你这刚上任就为女同志说话了?”
许老三:“你们当我胡说啊!”
“那女人咋可能打得过男人呢?”
“对啊,力气都不一样。”
“许老三,你打不打得过你媳妇儿啊?”
“大喜脾气最好,哪会打人”
许老三看着下面儿叫嚣的,说:“我跟我媳妇儿伉俪情深,跟你们可不一样。
你们问问我媳妇儿,我啥时候动过手?
作死我都不打人的。”
说完了,停顿一下,继续一字一句,缓缓说:“你们还真不相信女人行啊!她们可以踹你们啊!踹关键位置,踹两回,你还不老实?”
现场瞬间安静了。
许老三继续:“多踹几回,你就完了。
你想离婚再找,人家女同志无所谓。
下一个会更好。
你一个男同志,其他妇女就要考虑你是不是已经被踹废掉了。
所以真的别打媳妇儿了。
人家不是干不过你,是不想废了你,自己也丧失幸福。
要是真的打的狠了一拍两散,直接就让你断子绝孙了。”
现场:“”
男同志:原来,女同志能这么狠?
女同志:原来,她们其实可以这样操作?
不得不说,许老三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许老三:我无辜,我弱小,我就职演说随口说说。
在许老三的“精彩”演说下,完全没有人提反对意见,都在琢磨,踹废这个事儿,可不可能!不过细想,其实真的可能的。
男人啊。
哪里禁得住啊!
大队长:“我可太难了。”
他拿起喇叭:“现在各家过来排队领钱了。”
果然,这事儿更重要,呼啦一下,大家都开始了。
“一个个的排队,谁也别挤。”
这一天,真是热火朝天的一天,别看他们一家最多的才十块钱。
但是一个工人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啊,他们养殖都是当捎儿做的啊。
而且源源不断。
即便是最少的人家,也有五块钱。
虽然第一次赚钱,相当于都是自己投入的成本。
但是见到钱,就是不同了。
而紧跟着,第二批就要来了,那可不就是白赚了。
还有以后,他们老农民没有什么见钱儿的地方,这样的机会真是太少。
所以即便是钱不多,也足以让大家兴奋异常。
而除了这个,大家也在琢磨这个红糖的事儿,他们都看到了堆在大队部的红糖,要说起来,真的有点小问题。
但是,也真的什么也不耽误,有时候运气不好,在供销社买到的红糖,也是这个样儿。
那还要一块钱呢。
谁敢嫌弃呢,现在物资这么紧张。
一般家里条件可以的,都会选择买三袋。
许老三说的对,过年了,谁家不走亲戚?
就算是步走亲戚,这东西自家用也是可以的啊!毕竟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个事儿了。
一些比较懒的,或者家里人少,工分排在后面。
果然是没有得到二次购买的机会。
真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而买到了的人家呢,则是格外的欢喜,深深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总之,今天对许家屯来说,是十分火热的一天。
大家一直都觉得,许老三是个不靠谱的,但是还真是没有想到,不靠谱的人也能干出靠谱的事儿。
老百姓不懂那么许多弯弯绕,能让他们看到实惠,就是很好的。
像是许老三现在就是一个相当讨喜的人。
这一路往家走,都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许老三自言自语:“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看着红糖的面子,我都要以为他们爱上我了。”
常喜狠狠的拧了他一下,许老三:“啊!”
大家看过来,许老三微笑:“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常喜:“”
许老三:“哎对了,媳妇儿快走,大队长给我结账了。”
常喜加快了脚步,夫妻俩回了家,没看到家里的几个小的。
不过也不意外,两个女娃娃上学,雪林不着家也正常。
常喜伸手:“拿钱。”
许老三:“让我亲一下呗?”
常喜一把将人按住,许老三:“啊啊啊啊!给你给你!你也太凶了。”
他说:“虽然大队长说是实报实销,但是里面可操作的多了去了。
我这两趟的车费,还有饭钱,还有我送礼的卤豆干,这个我多报了几瓶。
还有一宿我是住在车站,这些都省下来了。
他一共给我结算了二十五,我这次出门没咋花钱,一共就四块。
剩下的二十一,喏,都给你。”
常喜睨他:“你倒是挺自觉的啊。”
许老三:“我人品就是这么好,再说,咱们家做卤豆干本来就是要钱的。
而且啊,二狗子那边还得给他们做一些咸菜吧?
这些不是钱吗?
这些还不是都要你来出,我哪儿能把钱昧下来?”
常喜:“算你懂事儿,你要是敢昧下来,我就把你脖子拧下来。”
许老三:“”
这凶残的娘们。
他说:“媳妇儿啊,你这样不行的,男人,得有一点点私房钱的。”
常喜:“你敢说你没有?”
许老三:“!你你你,你知道啥了?”
常喜:“你哪来的钱买雪花膏和那些吃的?”
许老三一愣:“又大意了。”
常喜笑了出来,说:“得了哈,我知道你也不是太缺德的。
你自己攒点私房钱,我是不介意的,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胡来或者作死,我可不客气。
你不是说女人废掉一个男人太容易吗?
你如果做了不好的事儿,我就按照你的办法来。”
许老三:“我这是给自己挖坑啊。”
常喜:“呵。”
她把钱收起来,说:“二狗子他们夫妻回来了,说是等下要过来。”
许老三:“这夫妻俩怎么这么没有逼数儿呢。
不知道人家想二人世界一下啊,就过来捣乱。”
常喜捏了一把许老三,说:“没事儿你就去村里待着,既然都是妇女主任了,总不能不上工。”
许老三:“都快中午了,下午吧。”
他说:“媳妇儿啊,你说咱们做咸菜的成本是多少?”
常喜:“也分什么,卤豆干贵一点,其他便宜一点,当然啦,肉酱最贵,不过这种想做也没有,咱们没有肉票。
在黑市买肉,做了自己吃合适,卖出去不合适。”
许老三点头:“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跟别人换。”
常喜摇头:“不要。”
他说:“咱们跟知情换一换,跟邻居倒腾一下无所谓,别弄大了。
不值得,虽然我们小心谨慎,就是以物易物,但是弄大了难免有红眼病想给我们扣个投机倒把。
就算没事儿也膈应人。”
许老三:“那倒是。”
虽然常喜很喜欢做菜,但是弄得多了,也太累了。
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媳妇儿哈,这出去一趟我发现,雪林有些话说的真的很对。
人要是总窝着,真是不行。
出去一趟才知道,树挪死人挪活啊!你看我这一趟,嗯?
说是两袖清风啥也没占,但是实际上呢,也是有好处的!”
常喜认真:“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小心点。”
许老三笑:“放心吧。”
他伸手揽住了常喜,常喜拍掉他的手,说:“我说了,不行!”
说完,一把推开许老三。
许老三掩面:“嘤嘤。”
“三嫂,三嫂你在家吗?”
这是江婵的声音。
常喜:“哎,我在呢。”
她匆匆出去,许老三惆怅望天,说:“这娘们真是没事儿来我家,真烦人。”
他背着手,直接去了后院儿的茅房。
江婵过来,可不是空着手,她提了三个袋子,常喜:“你这是干啥啊。”
江婵不欲在门口多说,只推着她进门,说:“进去说。”
她压低声音:“我爹和小嘉嘉在你们家搭伙儿,你们吃的那么好,我们可不能占便宜。”
常喜:“你们家也给了粮食的。”
江婵:“我们给的也不全是细粮啊,反正这个你收着,你不收,我们家可不好意思搭伙儿了。”
两个人进了门,常喜:“你咋还拿肉!”
江婵:“这个可不是给你的哈,这个是找你帮忙的。
我吃过一次你做的肉酱,真是绝了,嫂子,你帮我做点呗?”
常喜:“行。”
江婵:“太好了!”
她说:“那个,我能在你家要点咸菜吗?”
常喜噗嗤一笑,说:“你不要,我也给你啊!咱们不都说好了蹭车给你”
还没说完,江婵就双手合十,说:“您可别提,就一次半次,应该的。
我呀,巴不得不算的那么清楚呢。
这样我就能来要小菜了。
真的太好吃了!”
常喜笑了出来:“谢谢你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