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桌上醉生梦死的,手里头一个子儿存不住不说,妻子儿女还要经常为他欠下的赌债悬心,生怕他哪天就被追债的人弄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最可气的是,一没钱了,一喝醉了,他总是会来打母亲。摊上这样的爹,苏小杏心里只是有苦难言。
进了屋,苏小杏先去看了看她娘。瞧着她娘身上的淤伤旧的没好又添新的,她便气得牙根痒痒。安抚了娘亲几句,说弟弟的伤势无碍,又说苏大海一家对弟弟很好之类的话,好容易劝娘亲睡着了,她也想睡下,却看见院子里一点火光,一明一暗的,那是她爹在院子里抽烟。
想了想,苏小杏又披着衣服起来,到院子里果然看见苏云楼在抽烟袋,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天凉了,早点睡吧。”
苏云楼手一抖,似乎是没想到女儿会同自己说话,却是忙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苏小杏,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苏小杏那个气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出去赌?若是平日里,她还会追问几句,今儿她可真是气坏了,弟弟都伤成那样了,他不关心不说,反而还要去赌。
“砰”一声,苏小杏狠狠关上了院门,门框子都在颤抖。可如果她知道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她也会跟他说点儿什么,至少再叫一声爹吧?
怒气冲冲的苏小杏是到了第二天早晨才想起来夜里父亲塞给她的布包,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那是白花花的银元宝,锃明瓦亮的官宝,足足五十两。
我的天!爹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想起自己父亲赌桌上的营生,苏小杏有点儿不敢拿这锭银子,一心想要找到父亲问清楚,却是跑遍了平日里父亲有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都找不见他的人影。
这样足足找了十来天,眼看就要过年了,苏小杏还是没有在苏家村找到苏云楼。想着出去找找,可她一个女孩子家本来就难抛头露面,再说这人好端端的走了,连个方向都不知道,这可怎么找呢?
若说他是真欠了赌债被人追债弄死,这也不对啊,问了那些赌钱的人,人人都说苏云楼这几天手气旺着呢,着实没少赢钱,之前的帐也都清了,更没听说有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啊。
苏小杏心里也知道,那五十两银子,只怕就是父亲之前赢来的钱。难道他是怕有人眼红他赢钱,所以才跑的?
无论如何,结果就是苏云楼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眼睁睁消失在了苏家村这个地方。有说他死了的,有说他跑了的,也有说他是到别的地方做生意去了的。却没人知道他早就把赢来的所有银子都给了自己的女儿,自己这个当爹的,名声坏了,怕耽搁子女的前程,才远远避开了。
而他家里,老婆和儿子知道他不见了,皆是松了一口气,虽说心里担忧他在外头发生什么意外,可他走了,却省了多少心?少挨多少打?只有苏小杏一直在找他,可又实在没有什么头绪,找到来年开春,便也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