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从童昭手里捏起那麦穗自己搓了搓又搓了搓那么大的麦穗子里面确实是有依然青涩的麦粒的只不过那麦粒太瘪太瘪瘪得根本像是没发好一样。
都是多少年的种地老把式了哪能不知道,麦穗到了这个时节,搓开后里面虽然青涩可应该是已经饱满了的绿麦粒,嫩润,吃到嘴里软黏带水有嚼劲。
而眼前的这种青涩瘪麦粒是不可能发起来的。
她几乎是绝望地捏起那瘪麦粒吃到嘴里没啥味道,麦粒里真得啥都没有就是那么一层空皮皮!
“这……你看过其他的吗?只有这一把麦穗没长好?只有这一块地没长好?”
顾老太还存着一线希望揪住童昭的手这么问。
童昭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伯母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挑了生产大队附近好几块地都揪着看了看,一样的没一个好的。”
这么大的事,其实如果是以前早就该发现了只不过现在地都是生产大队的,大队里的一根草你都不能轻易薅回家喂鸡,更不要说生产大队的麦子了!
当然没人敢随意揪了生产大队的青麦穗去吃,这么一来,也就没人发现。
他们只是空空望着那么大的麦穗儿,想着过一段这麦穗就能垂下头,就能收割,产出三倍的粮食,从此后家里人都能吃上白面馍馍。
可是谁能想到,那都是假的,假的。
那么大的麦穗儿里面,根本是空的!
童昭盯着那些空瘪的麦穗:“再过些天,怕是大家伙都要发现了,这种空麦穗,不是实心的,垂不下去,大家都该明白不对劲了。”
按理说实心麦穗,到了季节,就该垂下去,因为麦穗里是沉甸甸的麦子。
可是这个,垂不下去了。
顾老太攥紧了拳头,长叹了口气,终于道:“完了,今年这是全完了!”
一季的忙碌,长出来这种骗人的玩意儿,接下来一年怎么过?交公粮,明年的种粮,还有社员们分到手的为数不多的白面,这都哪里来?
如果没有麦子,那就得用其他的粗粮来交,那得交多少才能够数啊!
顾老太闭上眼睛,默想了片刻,再次睁开眼,她的双眸已经清明起来,人已经镇定下来了。
事已至此,怕是整个清水县,甚至清水县附近的这几个县,都将难逃此劫!一场波及几个县的怕是要开始了。
顾老太不是没经过乱世,她知道乱世之中,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自保。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这么个历经沧桑的老太太,要想保住这一家子的口粮不容易!要想家里那么多孩子不被饿死,她必须赶紧镇静下来,行动起来。
于是她绷着脸,抿着嘴儿,示意童昭不要动,而她自己则是飞快地回到了里屋翻箱倒柜。
她嘱咐童昭帮着搬来了板凳,上去把吊在房梁上的篮子取下来,又把凉席揭开,扒出了凉席下面的几块砖,转过身又把炕寝那边的一块木板卸下来。
如此这么一番后,她这里扒拉那里扒拉,手里竟然抓着一大把金首饰了,有拇指粗的镯子,也有大金项链,更有一把成串的金戒子。
她抱着那些东西,吩咐童昭说:“你赶紧去,把我几个儿子叫来,只叫我几个儿子,连媳妇都不要知道,千万别声张!”
童昭点头,当下忙出门去喊人。
他早就觉得这位顾老太做事不一般,现在看她这架势,他真是被镇住了,只能听令的份儿。
顾建军,顾建民,顾建党,顾建国,四个兄弟连同童昭都进来里屋,屋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