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韩滉似乎爱上了当老师的感觉。除了教这些学子们写子,他还自发的给他们讲解诗经和楚辞。
少年人生性活泼,韩滉讲起课来特别好玩。除了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他还会时不时的插播一两个,与课堂有关的小故事。比如在讲解诗经国风兔罝的时候,其中有一段描写古人打猎的诗文。韩滉就跟这些学生们讲,自己有一次跟随父兄,一同外出打猎时的情景。
他讲得特别生动有趣,就连萧珪都听得津津有味,心想这么好玩,改天我也得试一试,策马弯弓逐鹿于林间的滋味!
渐渐的,韩滉和这些学生们的关系越来越要好,也越来越能融入轩辕里的村庄生活。他甚至还想在萧珪宅屋旁边也建一栋屋子,从此长住轩辕里。
但是,这被萧珪阻止了。因为萧珪知道,韩滉的家人不会答应。
少年人的感情永远都是热烈而真挚的,韩滉现在对于轩辕里的热爱绝对的真实。但他毕竟是宰相的儿子。现在外出游历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京城,回他的官宦之家去。在那里,他的父兄早就给他安排好了未来的出路。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前途无量。轩辕里,不过只是韩滉人生旅途上的一个匆匆站台,不会停留太久。
每逢萧珪与韩滉在课堂里上课的时候,阿木就会干净利索的做完大部分的家务,包括打扫庭院、劈柴汲水、买菜做饭,还有种树。影姝则是带着奴奴,也教她识字和读书,同时还教她弹琵琶。
能被派来伺候宰相儿子的婢女,果然不一般。影姝不仅通书能文,还弹得一手绝妙琵琶。清尘跟她比起来,那真是差得太远了一点。奴奴有了这样一位好老师教习,她的琵琶也是渐渐的越弹越有模样了。
阿木和影姝这两个人虽然安静而低调,时常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真是没有白吃萧珪家里的饭。萧珪有时甚至会想,要是这两个人一直都住在我这里好了。除了管饭其他的都不用,这性价比实在是太高了!
这天清晨,萧珪与韩滉照例在沧浪河边跑步,美好的一天似乎又迎着瑰丽的朝霞而开始了。
但在数里开外,那个废石矿场改建而成的赌坊里,却是迎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伊阳县的县衙,来人了。
来的是一群,负责辑捕盗贼的捕役与快手。他们常被合称为“捕快”。
这些人受聘于衙门,专干一些得罪人的差事。再由于收入微薄,平常免得不也会干些敲诈勒索的不良之事,因此他们又被称为“不良人”。更难听一点的,把他们叫做“不良脊烂”,意思就是因为干多了得罪人的事,脊梁骨都被人戳烂了的人。
所以,大唐的不良人不是什么好差事。它既不光彩也不讨人喜欢,是典型的“贱业”。大唐律法都明文规定,从事这一类贱业的人,往下三代都不得参加科举,更难有做官的机会。
这年头,从事不良人这份贱业的,大约只有两类人。一是失了产业无处营生的泼皮闲汉,二是自己背了案子然后戴罪立功,被官府招安了的一些闾里侠少和绿林豪客。
一群不良人当中的领头人物,被称作“不良帅”。
伊阳县的不良帅名叫耿振武,当年就曾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剑客,平日里任侠豪气交友甚广,颇有一点名气,人称“耿大侠”。后来因为意气行事当街杀人被抓了个正着,却有不少人为他求情,于是保得一命。但他也从此沦落为衙门鹰犬,干起了不良人的勾当。
今天,当耿振武带着七八名县衙的不良人来到赌场的时候,这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这群泼厮,又找茬儿索钱的来了!
赌场的主人小赫连听闻此事,很不耐烦,都懒得出来搭理他们。只吩咐手下说,给点钱打发走了算了。
历来,他也就是这么做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总要给县衙的不良人送一点“保护费”,彼此便能相安无事。
但是今天,这一招仿佛是不灵了。耿振武居然不收钱了,指名道姓一定要当面见着小赫连。还说是,要找他调查一桩杀人案件!
小赫连听了很生气,什么杀人案,关我屁事?凭什么要来调查我?耿振武那厮没披上官皮之前,哪次见了我不是乖乖的作揖下拜,现在居然也会对我颐指气使了!
但是没办法,谁叫自己仍然是“贼”,而耿振武现在已经是“兵”了呢?
小赫连还是忍气吞声的,出来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