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竫拿起“染绯”,把手放在赤红色剑柄上摩挲了几下,又将之放下。这是他离开师门后的第一次行动,忍不住想要带上自己最趁手的兵器,却又无法带着它。虽说他除了三年前与师父师兄一道参加过“鉴湖大会”外,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无人识得他的“染绯”,但是江湖上皆以兵器识人,“染绯”又是外形独特的名剑,剑鞘及剑柄皆是通体赤红,挥动时剑身的锋芒亦是隐隐泛出红光,只要在今晚现于人前,那么以后他再动用时,难免不被认出来。要掩藏身份必须掩藏兵器是五绝老人一再告诫他的话。
“罢了,今夜也没有配得上你的对手,那些宵小还不值得你出鞘!”他万般不舍地放下了“染绯”,换了师父给他另配的一把普通宝剑,材质样式都中规中矩不惹眼,随便一个打铁的老师傅都能锻造出来。
赵竫一提气,跃上了房顶,再两个纵身便将赵府甩在了身后。赵竫虽离京多年,但仍记得皇城的位置,卫率府所在的东宫即因位于宫城的东边而得名,赵府离宫廷并非很远,轻功卓绝的赵竫须臾便来到了东宫的宫墙外。
赵竫侧耳倾听,墙内守卫森严,每十步便有一人,多半是轮值的卫士。他沿着墙向北又折向西,一路行去,方始找到了无人看守之处。赵竫飞身入内,发现这是一处大内宫苑,许是鲜有人来观赏,没有得到细致的料理,院中最大的参天之树甚至已经枯死了,枯枝落叶满庭,一派萧瑟之色。也正如此,方便了赵竫潜入。
但也有个麻烦,赵竫此时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确定此处为内宫而非东宫。他本就蒙头转向了,内廷又是一个廊连廊、院套院的迷宫,那些走不完的连廊庭院,在赵竫看来都一样,左转右转似乎一直在打转,他何曾见过如此复杂的地方,只得不停地跃上高处查看位置。
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赵竫才找到东宫,悄悄伏在隔开禁宫与东宫的墙头观察里面的情况。他发现东宫沿街的东、南两边即方才他在外倾听处,卫士防守严密,而与宫廷相连的两处则松懈了许多。赵竫摸到院墙外一处阴暗的角落,听了听里面动静,确定没有人之后,飞身跳入院内。
左右卫率府在东宫大门内东西侧,皆为二进院,门前两只狰狞的睚眦站立在左右两边,给人以森森的阴寒之感。赵竫想了想,先潜入了左卫率府。他避开卫士悄悄游走穿梭在院内,最终在靠里的一间房中找到了那位夏大人。
此处明显是卫率府的刑房,墙上架子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刑具,从皮肉受罪到伤筋动骨的,应有尽有,剥皮剔骨样样皆能,不消一个时辰便可以把个大活人拆分成肉归肉,骨归骨。
赵竫倒挂在窗外往里探望时,正看到里面几个紫衣浅黄束带的卫率府卫士在审问一个满身血痕,衣衫褴褛的人,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加上脸上糊满了血污,看不出年纪样貌来。他原也不知里面被绑着抽打的便是夏建业,但是从那审问他的卫士话语中,他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夏大人,我再问一次,密函究竟在哪儿?”施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把手上的鞭子往夏大人眼前扬了扬,“我劝你放明白些,不要妄想能够胡混过去,到了我们这儿,任你是铜皮铁骨,也得给我开口招了。”说话间,他又抽了几鞭子。那夏大人也是硬气,只是嘶哑着哼了哼,并未开口说一个字。
“呵呵,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既然我们敢上台院抢人,就没有让你全身而退的道理。如今是太子监国,一切皆是我们东宫说了算,我就是把你扒皮抽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等你成了一个不能再开口的死人,一封死无对证的密函,根本没有分毫作用!不过呢,我倒是很喜欢你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久没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撞到我手上了,正手痒呢!可巧大人如此识趣,小的就不与大人不客气了。”说罢,他将鞭子往旁一丢,转身将放在一边架子上的一个貌似锥状又带有弧度的东西来,前头看着又像铲子。他提着这东西,来到夏大人身前,微微躬身,把那似铲子的一头放在了夏大人膝盖骨的下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