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谷阳镇,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师姐来,不过既是同门,师姐倒也不必因为这件事就一直针对我吧?”
九嘤言行举止中透露出的反感,扶灵如何感受不到?
她思前想后,确定今日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更加想不通这位大师姐对自己的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针对?
九嘤听见这两个字,眉角微微轻挑,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扶灵的手还拦在她身前,五根雪白手指悬在空中,日光映照下,愈发白皙娇嫩,沿着指尖一路往上看去,便能见到一只纤瘦光洁的手腕,那腕子上还带着一个黑金色手镯。
那镯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被阳光一照,却散出一阵晦暗奇异的光芒。
九嘤眉眼垂了垂,也不去回答扶灵的话,视线似有意又似无意,轻飘飘的在镯子上扫了几眼才收回。
那镯子是清竹宗上任宗主——扶灵生父留下的遗物,更是解开幽火神潭封印的关键,前世司祺正是为了此物,才会刻意接近清竹宗。
九嘤侧目,不再去看身前那只手,眸光在少女脸上停下,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何时又针对你了?”
语气虽是疑惑,但眼神中的嫌弃却丝毫不减,扶灵将那厌恶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愈发气愤,却毫无应对之法。
她心中有气,又因为见识过眼前人的厉害而不敢太过放肆。
这会儿明明是在责怪对方,语气却并不如初见时强势,听着,倒有些撒娇委屈的意味了,
“九嘤师姐明知我使不动晖明长老的玉勾,却偏说那样的话,当着姑姑的面揭我的短,这还不是针对吗?”
十五岁的小姑娘,容貌生的本来就可爱娇俏,又作出如此姿态,若是清竹宗其他人,恐怕早就服软了。
只可惜,九嘤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你的短还需要我来揭?看来你还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带走玉勾的真正原因。”
“过几日便要满十五,这般年纪却连最简单的御风都不会,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对了,我还听闻你修道天赋不错,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你如今,还只是灵师境吧。”
话毕,九嘤便盯着扶灵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就好像在说——
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都快要踏入大能境了。
扶灵愕然,面上顿时难堪不已。
她没想到九嘤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戳穿她那些小心思。
往日在宗里,只要她朝长辈们撒个娇,说一句“累了”,便不会再有人催促她修炼。
“灵灵天赋异禀”这句话也是从小听到大,只不过她不知道,一个不努力的人,天赋再强大都没有用。
师兄师姐们修炼的时候,她要么在玩闹,要么躲在房间睡大觉,从来都没人告诉她,这样做不对。
为什么要努力修炼?她不懂。
十五岁还不会御风说出去原来会被笑话吗?她也不懂。
因为,在她生命的前十四年,从未有人像九嘤这般,一次又一次的嘲笑她、羞辱她。
扶灵张张唇,没有再说话,一张小脸因为羞愤变得通红,两只手终于放下。
不等九嘤再说什么,她抬起头便瞪了一眼,而后红着脸转过身跑着离开,也不知是躲去哪里生闷气了。
清竹宗并非大宗,宗门子弟亦是比不得四宗,至于内宗弟子,数量就更少,九嘤这一辈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
再次回到最熟悉的地方,九嘤莫名有些恍惚,她一路穿过外宗,待行至内宗门前时,脚下却犹似绑着千斤重的铁石,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前世妖龙现世,一夜之间清竹宗便血流成河,内外宗弟子全部惨死,那副血腥骇人的场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以至于她现在只要低下头,就能看到那些红色的血迹。
九嘤沉默不语,视线一直落在脚下,再次陷进痛苦的回忆中。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盈温和的呼唤,她才痴痴回神。
“九嘤师姐?”
九嘤闻声将手从门框松开,循着声音回过了头,原本冰冷无神的目光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立即变得柔软起来。
来人是一位黄衣少女,不仅声音温柔,连气质也十分温婉娴静,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二师姐、宗门同辈中最疼爱她、也最维护她的二师姐——春盻。
前世春盻惨死的模样在眼前闪过,再次见到她,九嘤既惊又喜,若非理智还在,她恐怕会像前世一样,直接喊出“二师姐”三个字了。
空气有些安静,春盻抬步走近,直到将她面容彻底看清,九嘤才克制住内心的激动,
“你是——春盻师妹?师父有跟我提起过你。”
春盻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姐第一次见面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怔了怔才点头。
“是扶悦长老让我来接师姐进内宗的。”
说话间隙,春盻抬眼向四周看去,并未看到扶灵的踪影,瞬间便猜到这个调皮的师妹必定是又跑去玩了。
方才扶悦跟她说九嘤回宗途中和扶灵闹了不愉快,担心扶灵会直接将九嘤丢在外宗,这才让她过来接人,现下看来,扶悦长老果然没有猜错。
春盻摇摇头,有些无奈,她自是知道扶灵性子有多娇纵刁蛮,但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她也舍不得说不好的话,想了想,还是出言维护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