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轻咬樱唇,唇瓣上留下两排苍白的月牙形齿痕,他很不开心别人骂他非男非女,又极想缓和婉颜君上的怒气,挽救两人崩溃的友谊,遂极低地嘤咛:“我以后再不惹您伤心了,婉颜阿姊。”
“不许叫我阿姊!”婉颜更甚怒,“你应该叫我君上!我是你的主子!”
“是,君上。”阿黛无奈答应,心犹不甘,小心地使用敬语,“可是您以前答应过我可以叫您阿姊,我们是好朋友,您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说不许就不许!以后永远不许!我也不是你朋友,你只是一个侍从,只是一个奴才。我才不要你做朋友!永远不要!”婉颜君上吼道,两臂挥舞,衣袖下滑,露出莹白皓腕,娇肤嫩白,秀色可餐,两颊因愤怒而益发红润,纤长细脖可见血色脉络,薄薄的斗篷下胸部起起伏伏,隐约可见微耸物什喷薄欲出。
婉颜的话没有伤害到他,但那鄙夷不屑的眼神和张狂暴烈的动作,以及鼻孔喷出的轻蔑深深地伤害了他。
以后,我没有朋友了。阿黛在心里为自己叹息一声,闷闷地转身想要离开。
“站住!”婉颜君上哼道,“难道你不应该对你的君上行大礼吗?”
阿黛怔怔,眼角余光瞥见武卫们在轻笑,辰溢哥哥掉头不忍再看。
悠格团长和扈大巫早就说过,他不必对婉颜君上行大礼,因为他不是她的武卫。
他不想辰溢哥哥为难,不想扈大巫为难。他慢慢地,慢慢地弯腰,额头几乎触碰到膝盖,“婉颜君上,阿黛暂退……”他喃喃地低声说道。
婉颜君上冷冷地哼唧一声“滚开”。
阿黛仍保持着鞠躬的大礼,倒退着走了两步,再转身,伸直脊背走到船屋外面。
船屋外面没有篝火,寒风呼呼,冷入骨髓。
他找了块稍稍干净的地儿呆呆坐下。墨黑的眼瞳里已是泪水盈盈。他不以人察觉地揉揉寒冷受冻微微发红的鼻孔,仰着一张椭圆形坑坑洼洼的小脸,生生将蓄满眼眶的泪憋回去。
淡淡星光下,苍白月色从西天遥远山头升起,八百里沼泽地裹着一层薄薄水气,苇草尖如同镀银般闪闪发亮,芦花飞絮。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候,他可以获得暂时宁静,直到婉颜君上再次找到理由责骂他为止。
骂便骂了,至少她许他叫阿姊。今天是怎么啦?居然不许他叫她阿姊了。从六岁时认识她那天起,十年来,他便叫她阿姊。能叫婉颜君上为阿姊,这是一种荣耀。他一直这么想。现在,他没有阿姊了。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挽回这段失去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