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魏帝又冷声道:“可是,没想到当年他们居然骗过了朕。” 苻九不明,低垂的眼睫,微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今日,宣你来是为了告诉你当年的那些人又回来了。”魏帝骤然声音变得更为的冰冷,寒意满满隐约还能嗅到一股残忍。 苻九这时才亮堂了眼睛,冷声问道:“何意?” 魏帝沉怒着脸色,沉沉的道:“当年,在抓住背后的人的时候,朕以为此事就已然了结了,便没有在追问下去,谁知昨夜他们又回来了,他们,他们竟然敢刨了你母妃的坟冢。” 苻九猛然的抬起头,瞬时间变得冷冽狠厉,眼底有着绝对的肃杀冷酷四周弥漫着那股战场拼杀的血气,一时间连魏帝都被他的惊着了。 苻九冷声讽道:“大魏的皇宫什么时候如此不堪一击。”魏帝抿抿嘴唇,未说话,见着自己儿子毫不掩饰的嘲讽,还是有些晦涩。 “是护河不远处的那片花海里,朕与你母妃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魏帝苦笑了声。 苻九显然被这话惊着了,面色一愣没想到魏帝竟会为母妃做这些,嘴角一僵:“如何得知是他们?” 魏帝这时已经敛住了神色,看着苻九沉声道:“找不到他们的一点消息,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也查不出他们来历,更不知道为何要针对我皇室,只知道他们是群体行动,武功极高,像是个有人在专门统领一个组织一样。当年朕全心沉浸在你母妃逝去的悲伤中,下面送来消息后并未细查,现如今看来当年他们应当是用了障眼法。” “从昨夜守坟人眼见的描述和今日朕也派人前去查看的结果来看,确实是他们的行事方式不留痕迹不留余地却留有活口,若是朕未猜错的话他们是在向朕宣战。这地的坟冢只有朕与丞相两人知道,旁人都是不得知的。这般隐秘的都被他们知道,这些年他们到底还藏了多少眼线在我大魏。” 苻九未说话,等待着魏帝的下文。 魏帝骤然脸色变得有些不一样,带着些强制之意,吩咐道:“这事你来办,不限期限,务必找出他们,留活口朕要亲自审问。另外你原先手里的军队常年驻扎在边外对京中不熟悉,朕给你抽调些兵力方便你行事。” 苻九微微一愣,眼底沉着丝丝的冰冷寒光,道:“是!” 前半段苻九明白,后半段苻九就有些不明了,这事隐秘厉害的很如何用的了普通的士兵,而且整个大魏唯有四人手上握有兵权,除了苻九与魏帝便是镇国将军和南门太尉,魏帝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削弱谁手中的兵权了? 临走之际,苻九看着了魏帝有些迫切的眼睛,他没说话信步出了营帐,未要遮雨的罗伞,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快到之际,一动不动的雨里矗立许久,清冷又带着释然之味,嘀咕道:母妃,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一大早林染还未知道昨夜苻九被叫走是什么事,就听说了秋猎时间缩短了要提前回宫了,周围撒出去的网也在往回收了,猎场的守卫变得更严苛了几乎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严密把控,尤其是魏帝的营帐几乎是密密麻麻的侍卫。 林染虽有疑惑,但也无从问起,只得暗自瞎想。 一晃眼,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 这段时间林染觉得这场秋猎似乎也挺好的,每日便和南门玉欢诸葛晚晴找些乐趣儿闲聊一番,或是看看猎场的风景。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段时间以来,林染见苻九的面又回到了初到九王府的那段日子,偶尔见上几面也是远远匆匆的瞥见,林染知道那夜苻九被召走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是却没猜想到会如此大。 林染随后扯下一株草,无聊的数着草的质粒,悄声有些惆怅的念道:明日就是庆功宴,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翌日一大早,林染站立在营地的空旷处,抬眼瞧着热闹非凡的宴会地,铺地的太监,打扫的宫女,严肃的侍卫,一切都和初到的那日没有什么差别,她嘴角噙着淡淡的微微还有一丝忧愁的笑。 林染面色不动随即动动身子四处扫着,她今日穿的随意些不似先前的那般稳重,眼神淡淡的看着不远处打闹的苻锦英和李欧林,低语吸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 “阿瞳,可瞧着九叔了。” 阿瞳埋下整理林染衣衫的头,立马抬了起来,满口的调笑道:“小姐,奴婢一早一直都跟着您,奴婢若是见着了九爷,小姐可是也能看见的。” 林染被她一噎,不自在的看着她,强扯了自己的嘴角,没说话。 阿瞳,笑道:“小姐,先回吧,庆功宴是摆在入夜的时候,奴婢瞧着还早,不然您先去睡一会吧!” 林染想了片刻,低垂着头闷声应道:“好,回吧!” 傍晚的时候,宴会地的鼓锣渐渐响起,林染也早已梳洗装扮好,正准备抬步向外走去时,帐外阿瞳有些僵硬的声音道:“九爷,小姐在里梳妆打扮呢!” 林染吃了一惊,忙起身几个大步掀开帘子,便见着苻九清冷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这夜间月光的原因林染有些看傻了,此刻的苻九犹如月光清辉般带着着幽静淡漠又有丝丝的高洁,冰凉的眸子瞧着林染,淡声:“本王这段时间有些忙,听闻你寻了几次,何事?” 林染一惊,见他这般孤冷出尘,好似又回到了初见时的那般淡漠疏离,寻他也只是想问问那夜魏帝召见他是何事,但今日见他这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染像是堵住了喉咙说出口,半响,糯糯的道:“无事,林染只是想见见九叔。”眼中隐约有些许不细看的委屈和恼意。 苻九见她波光粼粼的眼睛,拧住的细眉,微瘪的嘴,有一瞬间怔住了身子,心中一顿有了个念头,好似想要抚平她紧皱的眉,手随心动,下一秒有些冰冷的手便抚摸上了林染的额头。 林染心中一颤,眼睫一动不动的瞧着苻九,带着丝丝的欣喜激动感受着苻九手的热度,心跳声像是打鼓一样震天响。 苻九手微微一僵,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打量一下林染,转头看也不看她,身上的衣摆被风吹的飞了起来,启唇冷声道:“明日你自行回林家,本王答应的事已做到,时日够了,你无需在待着九王府,府中你的东西,前日本王已经差人送回了林家,你无需在到九王府了。” 苻九每个字,每个语调都像是在凌迟处死林染一般,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呼吸呆呆的看着苻九,眼底一片空洞看不着往日的月华。 林染不想的,她不想这般柔柔弱弱,不想这般便退却,可是苻九这半月来的冷落让她心底发了怵,有些时候她的心底也有烦躁自己当初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为何要走这难以走下去的弯路。 简单的几句话后,苻九便拂袖而去。 苻九离去之后,林染一动不动面色凄楚,她有些哽咽的掐了自己下,一旁的阿瞳早已瞧着飞快的擒住她的手,担忧又夹着叹息:“小姐,您别伤着自己。” “阿瞳,这是真的吗?九叔真的是不打算要我了?”林染对苻九的执念不亚于苻九对林染,心头不由的一阵怆然,她不明白明明前段时日,自己明明感受到苻九对自己不一样了,为何这半月一过来变了如此快。 阿瞳有些惊慌失措的拉住林染的手:“小姐,小姐,您可不要想不开,您还有老爷夫人。” 林染心中难过的要死,想着上一世又想着这一世,心中一阵酸一阵痛一阵甜,不住的摇头,半响,有些阴郁赌气的道:“固然如此我也会好好的下去,苻九,今日我便不和你生气,来日,来日让你近不得我的身。” “小姐!”阿瞳满脸的担忧。 林染强忍住心中抑制不住的悲痛,转过身子吩咐道:“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主仆离去之际,不成看到营帐的一角,苻九缓慢的走出,淡漠的眼底陷入的一层又一层的纠结和不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见她那般心中骤然有些痛,秋猎后,便要赶她离开九王府,这不是自己一早就打算好的吗?这半月自己故意装着被那事绊住了脚,晚了些时日告知她不是自己对她最大的恩慈吗?但为何心底总有些不痛快?他只当是初知那段过往的真相,魏帝的隐忍,报仇的急切,让他失了心智。 步于宴会地,林染不想理会任何人,一心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染明白苻九说出的话是定会做到了,自己的东西这时应当已经回了林家。一想到这,她有些酸楚,顺手又端起一杯烈酒,仰头灌进喉咙,从魏帝宣布“开席!”到现在那把先帝的弓赐到苻九的手上,林染是止不住的灌酒,她不想自己停下来想着刚刚苻九说话的脸。 林染抬眼见着斜对面的苻九依旧面上冰冷淡漠,她凄凉的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寂寥无声,一杯一杯不停歇的喝着酒,她的思绪乱作一团,时而响起上一世林惠怡嘴里的话,时而又是这一世苻九冷漠的脸,夹杂着让她有些头疼。 酒劲一上来便昏昏欲睡手支撑着脑袋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想着什么,心中深处那一层又一层挥之不去的自卑怯弱便涌了上来,她知道依照苻九的性子,那般的清冷孤漠淡漠无情。她没有忘,若是舍了那层身份自己连叫他九叔的资格都没有,这些日自己舍下身段没了脸面,做的都是一厢情愿,是了,若真的没有了那段过往,堂堂皇室的九王爷怎么与她一个商女牵扯不清。 阿瞳早已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林染倒下去,双手紧紧的护住林染,一旁的李欧林早已伸手抢过酒杯,一脸怨念着急的瞪着林染,吼道:“阿染,你别喝了。” 这边的南门玉欢和诸葛晚晴相视一样带着焦急,两人已经劝了林染几回了也不见她收手,想要询问是发生了何事可是主仆两人都不开口。 苻九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他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双腿,淡漠的扫了眼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心痛担忧,旁人看不出。 但是离得近的苻晟对苻九熟悉到一个动作就知道他的意思,早已发觉了苻九的不对劲斜眼瞧了眼林染,半响,故意道:“老九,二哥瞧着那林小姐像是醉了,这时日夜间的天气最是冷人,可见着一会该给冻着了,二哥看你还是给送回去歇息吧!” 就连一旁事不关己的坐着苻歆,也出声郑重的道:“九哥,二哥说的事,这女子的身子本就柔弱,更不要小嫂子自幼身子本就比不得一般的人,日后怕是会有些后患。” 苻九一听这话,面色一僵隐约有些怒意,眉头紧皱心中一片冰凉,一旁的苻锦英也听见了苻晟的话,似乎没看出了苻晟的意思,睁大眼睛亮堂堂的自告奋勇,道:“九叔,我去吧!她醒着都难伺候的还不说现在醉了,一会别又惹怒了你。” 这有些亲近的话,让苻九的脸瞬时间便冷了起来,犹如万里冰封,转头颇有些寒意的瞧着苻锦英,道:“你很闲?何时她轮得到你管了。” 苻锦英瞪大眼睛,瞧着苻九起身的动作,呆住了,努努嘴没说话。 阿瞳老远就见着苻九过来,心中微有些心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苻九的眼底有丝心疼。 “九爷!小姐今日心情不好,还望九爷莫要怪罪。”阿瞳甩开脑子了的错觉,低声求道。 苻九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碰了碰林染脸,不适的冷度让林染忍不住的吟了一声,此刻的苻九让阿瞳有些难以置信,九王爷为何对自家小姐这般亲密。 林染匍在案桌前的脑袋转了个方向,见苻九的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傻傻的支撑起身子没说话。 苻九隐隐有些内疚,伸手拥着快要东倒西倒的林染,淡漠的吩咐,道:“去准备些热水和醒酒汤,不若明日你们家小姐头痛。” 阿瞳还未从苻九刚刚的动作中醒过来,又见他这般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发愣,没有有动作,苻九眸光一凌厉,冷声:“还不快去。” 阿瞳一惊,立马道:“是,九爷。”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