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楼可与断霜楼不同,按着英梦云的喜好,园中遍植各类花草,四时花开不断,是英府内最为精致的一处院落。 英谷雨来的时候,英梦云已经小憩醒来,正在花房伺弄她的花苗。因来的是英谷雨,丫鬟绿蕉直接引着她到了花房。 花房里,英梦云带着春霖冬雪两个丫头,正在清点花苗。 英谷雨看到那两个丫头,便会想起英梦云说的话:春雨冬雪于草木最是滋养,可恨夏日秋风最是无情。英谷雨当是她的玩笑话,可英梦云却说的认真的很。至于为什么春霖是春霖而不是春雨,也只是为了避英谷雨的讳。 “三姐姐——”英谷雨极高兴的打断了英梦云手头的活,让她不得不放下账本交给春霖去核对。 两姐妹便相携坐在西席,绿芜在一旁煮养生的花茶。 “姐姐,今日气色倒是好。” 英梦云接过绿芜递来的茶推给英谷雨,说:“是呢,妹妹是哪里玩了,竟是一鞋子的泥。” 英谷雨想起折木兰就有些不乐,她撅着嘴撒娇说:“喏,就为了折花,可费了我不小的功夫。” 听英谷雨这么说,英梦云这才注意到祝儿手中的木兰花,她看着喜欢,由衷赞道:“确实开的美。” 英谷雨一听:“姐姐你喜欢,就给你吧。” “妹妹既然喜欢,我又怎好夺你所好呢。” 英谷雨撅着嘴,挥手道:“姐姐尽管拿去,我看着心烦。” 既然英谷雨这样说,英梦云也不好再做推辞,她让绿蕉接过木兰花,养到她房里。 英谷雨看着木兰花,从祝儿手上交到绿蕉手上,再由绿蕉拿着出了花房。等到再也看不到,她心中难得的有些空落落的,那木兰她还是喜欢的,只是得到的难了些,让她不高兴了。 可她这时候又不能反悔说:姐姐,这花,我不能给你了。这样的花对着旁人她说得,对着自己的姐姐她可开不了这个口。 英梦云看妹妹一时有些心不在焉的,便与她说:“我年前得了盆斗雪红,年前的时候一直怏怏的没几个叶子,年后倒是精神,前几日我看已有了花苞,想来下个月就能开了。妹妹素来欢喜花朵妍丽,我又收了妹妹的木兰,这盆斗雪红就送给妹妹。冬雪,你将那盆斗雪红搬来。” 果然,闻言英谷雨又恢复了精神,坐在席上也不安分,尽是张望着冬雪。 英梦云宠溺的笑,她说:“妹妹的海棠开的怎样了,适才我见花房前的海棠开了,也不知妹妹的海棠开的怎么妍丽了。” 英谷雨复又安坐在席上,答说:“这两日确实开了不少,再有个七八日则最盛,界时姐姐可要去我那儿看花呀。” 英梦云自然允诺。 这时候,冬雪抱着斗雪红过来了,她将斗雪红放置在两人的席边。 英谷雨细看,斗雪红高有两尺半,其中盆有一尺,叶子嫩绿,大约七八个花枝,其上又各有三两个豌豆大小的花苞。英谷雨再三看了看,只想着,这娇弱的模样,哪里有能够斗雪。 因是英梦云,英谷雨也是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她这样斗雪?” 这话倒是惹笑了英梦云,她捏着帕子说:“也是怪我,本是天寒地冻生,偏将它放在暖房,误了它斗雪傲寒,还比南边的花更为娇气。” 她这么说,英谷雨自然是将花收下。这会儿她才想起来浣花楼的正事,拉着英梦云问了赵宓。 英梦云早些时候在春晖堂就知道了赵宓的帖子,也猜到英谷雨会来问自己。她回想了下,自己知道的些关系,说道:“你与她年岁相当,有些情谊往来是极合适的。赵宓交友也广,有些许个也与你交好,只有一个你需注意着些。” 英谷雨听着一激灵,问道:“是谁?” “清河郡主。” “她?”英谷雨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不屑,她虽与清河郡主齐若望并未见过几次,但也知她的父亲老广南王早薨,与她有嫌隙的继兄齐若愚承袭广南王位,齐若望现在可没有什么有力的靠山。 “清河郡主的母亲与当今昭仪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英谷雨道是清河郡主背后还有什么人,不想竟是个后宫妇人,不过以色侍人,又有多大的能耐影响前朝形势。 她不愿与英梦云争执,便言:“姐姐,且说说清河郡主是怎样的,再与我其他的娘子。” 她听英梦云一一说起这些人的性情癖好,英谷雨只觉得这些也都不甚重要,还不如早些找个合适的捉刀,好解了席间舞文弄墨的难题。 正当英谷雨需要借口离开的时候,却有丫鬟来报达观院的瑞彩来找四姑娘。 英谷雨甫一听英华找她,双眼放光,料想是前两日的计谋有了结果,知道二哥是有好消息要与她说。 她眉梢带笑与英梦云告辞,英梦云哪里还会留她,只嫌弃她耽误自己清点,又让冬雪晚些将月月红送去断霜楼。 等出了浣花楼,英谷雨随口问瑞彩:二哥哥这两日恢复的可好? 瑞彩这丫鬟整日就是笑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会儿却是苦愁着脸,不知该说好还是该回答不好。别说临出门前英华没教她这个问题,就是他交待清楚,也不见得瑞彩能说出个一二来。 看瑞彩抿着嘴,又一心想说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涨红着脸倒教别人欺负了似的。祝儿看得也是着急,她道:“瑞彩,你倒是回姑娘的话。” 逾是这样,瑞彩逾是张不开口,英谷雨也是疑惑,怎么英华每次都让这个说不上话的丫鬟递口信,这不是耽误事嘛。 无法,英谷雨只得带着祝儿瑞彩两个先去达观院看看。 她刚从浣花楼走远,恰好遇上田氏的大丫鬟胭脂带着两个春晖堂的丫鬟,看她的样子应是去浣花楼的。 胭脂和梅施俱是田氏身边的大丫鬟,梅施可亲,胭脂却是让人觉得难缠的很。 英谷雨本想避开她,可她走的急哪里还有躲开的时间。就在她止步不前的时候,胭脂带着丫鬟已经迎了过来向她问安。 英谷雨几乎是僵硬着脸,听着胭脂回答,是田氏给她们两姐妹送了时兴的首饰。 她心中腹诽,母亲接二连三的送东西,必然是打着什么主意。她可不想这这里被胭脂耽误时间,她很是客气的说道:“劳烦胭脂姐姐了,一会儿你交给罗缎便是。” 英谷雨也不多说,说完就想走。但她几乎是被胭脂带着两个丫鬟生生堵在了道上,自然有些气恼,冷眼道:“胭脂,母亲让你寻我做什么。 胭脂是田氏屋里大丫鬟,对英谷雨的脾性哪里有不清楚的道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说小姐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清早还得去公主府。” 英谷雨早忘了公主府的花宴,这会子胭脂提起来。她“哎呀”一声泄了气,蹙眉暗暗说道:我可不去公主府。 她过年的时候才跟二公主齐均袖闹完别扭,这会儿让她去公主府,她可拉不下这脸。她可是相府骄傲的四姑娘。 公主府,是当今皇帝和林贵妃的大女儿齐均如宁公主的府邸。每年,宁公主都会举办花宴,招待京中的夫人小姐。而齐均袖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往年捎带着英谷雨也是年年没有落下。 但现在英谷雨显然不屑于这样的热闹,夫人小姐们的曲意逢迎、明褒暗贬,她实在是不喜欢也看不上眼,所幸眼不见为净。她更愿意,和二哥哥出去玩,那才是真正的畅快。 “夫人说了,四姑娘得陪三姑娘参加公主府的花宴。” 胭脂冷不丁扔下这一句,倒是让英谷雨意外:“什么,三姐姐要去!” 英谷雨说完冷静下来更是有些急:三姐姐,怎么这样傻。那个什么劳子花宴又无甚么好玩的,她何必去趟这么个浑水。 胭脂含笑说道:“就是这个理,夫人也担心三姑娘。所以务必让四姑娘陪着三姑娘一道,免得受了什么委屈。” “那是自然。胭脂,你与母亲说,我,得陪着大姐姐,省得被那群不长眼的欺负了去。” 英谷雨信誓旦旦的说着,顺势又拨开胭脂,一边说道:“我自会准备妥当,你且回去让母亲和三姐姐都放心。” 她还没说完就已经带着祝儿瑞彩两人,越过胭脂他们三个,往前院的方向笑嘻嘻的跑完了。 胭脂和两个丫鬟俱是一愣:四姑娘这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