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谷雨刚刚坐下的时候,就在宴席中寻找母亲和姐姐的身影。所幸她们坐的不远,也不消花费她多少功夫,就能看到了田氏和英梦云两人,她高兴的与她们打招呼。田氏两人的身后,站着伺候的便是梅施胭脂几个。 田氏此时正与一旁的夫人叙旧,她也留意英谷雨的情况,只她这会儿可没有那么多闲暇功夫顾及她。她从来没有孩子们风头过盛这样的担忧,他们一家在英相的庇护下,活的恣意畅快,并不需要什么仰人鼻息。 譬如眼下她得了消息,与英梦云定亲的孩子因故未能赶来。她心中有些不满,连带着对未来亲家夫人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又觉得自己被未来亲家夫人摆了一道,更不愿搭理她们,只与其他的夫人太太们聊的个火热。 坐在田氏一旁的英梦云则是回应了英谷雨,她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与她眨了眨眼睛,这是她少见的天真俏皮,也全都给了自家的妹妹。她难得参加这种宴会,乖巧的坐在田氏身边,任凭在座各家夫人们打量她,也有些不善意的目光,但这并不会使她有失分寸。 田氏并未提起定亲的事,但英梦云深信自己的母亲必是已安排好一切。现在她只需得体的回答眼前这些夫人们的问询,纵使面对刁钻的夫人,她也都极有礼的报以微笑的一一答复。 夫人们都说,英家的三姑娘,实在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可人儿——只是身子弱了些。她们不由的开始惋惜这个姑娘,而她的贤良淑德让人们的惋惜更甚。 英梦云并不知道旁人的想法,但若是她晓得了,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她不会同人计较这些。这会儿她与英谷雨几乎同时看到了赵宓,姐妹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往常英谷雨也就是能在这样的聚会上见到赵宓一两次,往年她并不上心,但自收到她的请帖之后,英谷雨自然有心留意她。 眼下赵宓与她母亲坐在一处,与英梦云一般贤良淑德,真真是静若处子。 英谷雨便暗暗地想着,也不知她有没有动如狡兔的一面,心下实在好奇。心思一动,她与齐均袖贴面低声耳语:“袖姐姐,为何今日气氛如此凝重,也无些有意思的节目。” 齐均袖朝着金老太君的位置努嘴,她可听宁公主说个这个老太君事迹,有她在哪里还会有歌舞升平的花宴。 听了齐均袖这话,英谷雨自然重新审视这位老太君。她是先镇国公的发妻,陪先镇国公重振门楣。金老太君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她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女,更曾跟着丈夫上战场杀敌。 真是个不得了的老太太!英谷雨几乎发自肺腑的感叹。若是给她机会,她也要骑上战马横扫千军。 只是敬佩是一回事,英谷雨可不能接受好好的聚会只能是聊天,她最喜欢热闹,更喜欢聚会上主客们展示的新鲜玩意,就比如背地来的舞蹈,南来的新曲,西边的杂耍……都是她所喜欢的热闹节目,亦或是有哪个小姐妹不吝展示新学的歌舞,她都极有兴趣观赏点评。 眼下因敬佩的人,要少了参加宴会的乐趣,英谷雨可不是这般容易妥协的人。她不动声色看了一遍宴上的各家夫人小姐们,但见他们各自为营聊的不亦乐乎,似乎本就是这样的宴会。 她自是喜欢玩乐,想不通金老太君不喜的缘由,她得找个由头将这宴会拨乱反正。 她正想着,已有侍女鱼贯而入将府中暖房珍藏牡丹献到宴中。 人间富贵花的到来,瞬间让园子里热闹起来,她们此行的由头不就是公主府中要开的牡丹。 但见姚黄魏紫各类品种一应俱全,花型饱满,花色艳丽,更兼在这一时节,实属罕见。 此时宁公主对着自己的爱花,也顾不得金老太君,便是侃侃而谈,说起牡丹以及她的养护,其中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她父皇御赐的牡丹花匠。 金老太君可不爱听宁公主说这个,她今次前来是为了二房两个孙子的婚事,目前尚无人选,在坐的小娘子皆在她的相看范围之中,只是她自然更偏向于武将家的女子。于此,她心下再次埋怨宁公主重文轻武,在场哪有几家武将的家眷。 金老太君微微合着眼,余光尽览全场,在座小娘子无一不是静姝。单单家世容貌,可还看不出什么,她还想更想了解品性。她虽不喜舞乐,但如今在一定程度上与英谷雨不谋而合,她与宁公主建议,花与人争艳,也该让小娘子们不教花比下去。 此举又贴合宁公主的心思,她早就已经按捺不住,金老太君话一出,她再没有顾忌当即使自己准备着的舞者乐师出来。 牡丹花影交错之中,乐师青衣飘逸,鼓瑟吹笙,舞者绿衫翩迁,犹若惊鸿。 一曲毕,歌舞未退,众人犹自沉醉其中不得清醒,宁公主言说:“本宫技拙,唯有抛砖引玉,愿得琼瑶。”她更是将头上东珠凤钗取下当做彩头,并由金老太君当做裁判。一众贵夫人皆是响应,也纷纷添了彩头。 齐均袖对宁公主这一支凤钗早有窥觊,见此她头一个上前,一番见礼。她又在牡丹花前徘徊,若有所思,稍后便是在案前大笔书下牡丹诗一首——她提前找人作的。 词藻华美,牡丹当是国色天香。 齐均袖一气呵成,看着自己的大作十分得意,在牡丹花中将其大作诵读一番与众人听,而且才将其交于侍女。 侍女将诗文依次呈到金老太君宁公主面前。金老太君看后无甚反响,只摆手让侍女呈与宁公主。 宁公主与老太君不同,她认真看了,对于齐均袖她不吝惜褒奖,她那劲头,几乎要当场将凤钗交到齐均袖手上。她只是碍于老太君才没有这么做,毕竟看她神色冷淡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所幸在齐均袖下场之后,又有四五个贵女上去展示才艺,也俱是围绕牡丹的诗画诸如此类。 英谷雨看了几个,与齐均袖耳语道:“依我看,这钗子与你无缘。” 齐均袖闻言不悦,转头反问为何。 英谷雨自然指与她看,老太君看旁人的反应与对待齐均袖并无二致,由她当裁判,齐均袖已然无缘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