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相比死,这点憔悴算什么。”
她说,“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死还可以去争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人的这种行为被称为不自量力。”突然她表情冷淡,话锋一转,“我知道这一个月你和子彦住在一起。”
我莞尔,“所以呢,许小姐准备再杀一次我?”
许苒喝了口咖啡,“李小姐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
“哦?”她扬眉,淡定自若地撩了下头发,“李小姐真是神通广大。不过很可惜,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已经尘埃落尽,我是赢家,而你输的一贫如洗。”
我自恃聪慧,绝不会让旁人将我玩弄于股掌间,所以我算计,探究人心,以为自己都赢。
我竟不知自己落入旁人为我织的一张大网里,被缠套的死死的,挣不开,跑不了,最后被凛冽寒冷吞噬的一无所有。
我敛眸,不辩悲喜。
许苒说,“谈梦是我的人。”
听罢,我抬眸,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瞥了眼窗外,又收回目光,“你爱他吗?”不等我回答,她又说,“他爱你吗?”
我说,“他不爱。”
许苒落寞,“他也不爱我。”
我擒笑,“可是你爱他。”
她缄默,可眼眸有了波动,将桌上精致的花瓶拿到面前的,指尖在花瓣上轻轻抚摸,“世人都说的男人薄情,那是因为他们追求的是名利权势,乃至于金钱,他也是如此。他不爱任何一个女人,甚至他连自己都不爱。”
“你没参与过他的成长,你不知道他的一路有多艰难,所以他的争权夺利,阴谋算计有时候我都能理解,如果可以我愿意上阵替他厮杀。孙文振算计他,钳制他,我便以牙还牙,用何生让孙文振同样不得安宁。”
“我爱他,自见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不知何时起这种爱已经融于我的骨血,爱他,嫁给他成了我的信仰,我为之拼搏,历经千辛才走到的他身边。所以我不允许有任何女人对他有非分之想,并妄图取代我。”
她的眼神时而阴狠,时而深情款款。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许苒。
我平静如水,“这不是爱,这是占有欲。你替他上阵厮杀,凭什么我要成为牺牲品,我难道不无辜吗?”
许苒呵笑出声,“你无辜吗?你若无辜就不会成为陈子琰的情妇,既然你是他的女人,为他牺牲也是理所应得。”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谈梦?”
许苒说,“因为谈梦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的女人。”
我愕然,面对这样娇媚动人的女人,陈子彦竟会坐怀不乱。是真的没有爱欲,还是他从头到尾都识破许苒的诡计,只是不屑于揭发,甚至愿意配合她呢?
我不敢想。
一想起后背便是冷汗涔涔。
我以为我在算计,殊不知人人都在算计,而我是最弱的那一个。
我说,“你赢了,现在的我已经是一无所有,比如名誉,健康等等。”
许苒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我的狼狈,“如果李小姐早听我的话,离开他,就不会有如今的处境。归根结底是你自作自受。”
“过去我不愿意离开他,如今我更是不会离开。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还有什么好算计的,这条命,你想要,拿去就好了。”
我淡然。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能失去,还有什么畏惧的。
我去时云淡风轻,回到家却是失魂落魄。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出了后怕。我的包随意扔在沙发上,包口朝下,医院诊断单掉出来,上面写的诊断为轻度抑郁症。
我把诊断单捡起来,塞进包里。
晚上临睡前,我又把白良石发来的资料仔细读了遍,里面详细记录了许苒的所作所为。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谈梦会是许苒的人。
还是怪我蠢笨。
三天后,我约谈梦见面,她很爽快的答应我。我们约在城郊的一家普通茶馆,谈梦取下墨镜,朝我嫣然一笑,“你已经知道了吧。”
“为什么?”
她低眉浅笑吟吟,“明面上我是人人羡慕的女明星,其实我的生活乌烟瘴气。我刚出生妈妈就死了,爸爸长期吸毒,在我十岁的时候也死了,我的哥哥是街头小混混,同样吸毒,他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后来为了钱,把我送上了他老大的床上,那年我刚成年。”
“我被几个头目轮流凌辱,虐待,甚至他们又把我送给别人,我被绑住手脚,连自杀都是奢望。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生活,整整五年,日日夜夜,我是在绝望与不堪中度过的,每个夜晚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天亮了我又活过来了,可活着对我而言是比死更痛苦,更折磨的事。”
我很震惊。我想象不到如此光鲜靓丽的她,竟然经历过如此肮脏的事。
她说,“是许苒救了我,把我从噩梦中救出来,给了我重生。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去死。”
我咬唇,“何生是你找来害我的。”
我的语气很肯定。
谈梦含笑,“何生也是个小混混,他说他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事已至此,谈梦再没顾忌,索性敞开说。
我惊讶于许苒的老谋深算,同情于谈梦的悲惨。许苒救了她,她成了许苒手中的一杆枪。
临走前我只给谈梦留下一句话,“夜路走多了,也会撞见鬼。”
谈梦无所谓的笑了笑,眼神迷离,飘忽在窗纱上,久久停留着。
之后有一周我没见过陈子彦,听说他和许苒去了纽兰拍婚纱照。我整日往返于诊所和家里,接受抑郁症的治疗,我拒绝了白良石几次邀约,多数时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刘琦是半夜一点多打来电话,她好像喝醉了,在那头哭闹着,“慕一,嘉生要和我解除婚约,他说他要娶……别的女人,他爱她。”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我急着问她在哪里,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电话又突然挂了。
我赶紧回拨过去,拨了两次,才有酒吧小哥接起来,告诉我酒吧的地址。
刘琦佝偻着身子,趴在吧台上低声啜泣着,看见我猛地抱住,直接嚎啕大哭,我拍着她的后背,心里也是连连泛苦。
她是那么爱林嘉生。
哭了许久,借着醉意躺在酒吧长椅上沉沉睡去。
我给林嘉生打了电话,大概一个小时他才来,我眼尖一眼就看见他衬衣领口的口红印,我沉下脸,冷声说,“你看你把刘琦弄成什么样了!”
林嘉生缄默。
我一下被激怒,“你把她拉进天堂,临门一脚又把她踹进地狱。你你伤害了那么爱你的姑娘,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我指了下昏睡的刘琦,“你如果是人,那就请你干干人事。”
说罢,我便大步离开,走了几步,我停下无力地说,“林嘉生,我对你很失望。你变的真可怕。”
他斜靠在椅子后背,点了一支烟,眉宇间没有落寞,只有冷淡。
我陪着刘琦住了一周酒店,她话很少,多数时间静静坐在窗户旁,指尖夹着一根烟,看着高楼下的车水马轮,她偶尔抽几口,多数时间都任由它慢慢燃尽,然后重新再点一根。
她平静的令人又害怕。
陈子彦打电话约我,我告诉她刘琦的事,他说,“林嘉生远比你想象中的城府深。不要认为他帮过你,你就美化他的形象。”
我沉默表示赞同。
他淡淡说,“女人不要永远活在男人的羽翼下,也永远不要被情感左右。”
这是教训,是他从自己母亲身上总结出的教训。
一周后,刘琦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再没提过林嘉生。我们在商场逛了一天,吃了一顿热火朝天的火锅,便各自回了家。
我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准备睡觉的时,苏凌突然打来电话,我正犹豫接不接,铃声已经结束,马上又想起第二遍。
我最终还是接通。
他喘着粗气,很急切,“慕一,芯一在哪里?巡捕正四处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