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多说几句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是觉得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结果,花散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像是默认了这个行为。
至于当事人迦,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申辩的余地了,他也没有发言的资格。他只能看着这一根仿佛像绳子一般的东西穿过了他的脖子,他抬起了他的头,随意地晃了晃,仿佛在驱散着自己身躯中正在乱窜的的不安。现在迦身上的布衣虽然是特制的,但却仍然显得非常的不合身,他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肌肤被那件衣服紧紧地包裹着。焦痕与疤痕的纹路如同细长的流水,交错般分布在他有些粗糙而黢黑的皮肤上,那是多年征战留下来的痕迹,而其中的大部分是新的伤痕,是在他与珠翠的生死相搏后留下的痕迹,留存着仍然新颖的焦灼。
好像有几十根针被同时推入了他的身体,让他一下子打了一个激灵,迦总算了解到了那些被剥皮的人究竟在身体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也难怪很少有人能在这种酷刑下坚持下来。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很快,似乎有一根锁链栓在了他的心脏上,连接着镜面与他的心脏,而且还在一点一点的拖动着,仿佛要把他的心脏也一起拉出身体一般。这锁链上的力量并不算很强大。如果放在平时,迦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轻易靠自己的意志挣脱。只是现在,他的身体连动都不能动了,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况且,他的身体衰弱得厉害,他也再没有那样强大的韧性来对抗这种痛苦了。窒息感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晃动,一处处刺痛感在他的身体各处爆发。没有任何的东西在灼烧他的身体,但是伴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空,似乎身体的四处都在沸腾,他体内的水,血,似乎都在尖叫,在他的耳边是一阵阵的鸣叫声,但迦已经分不清这鸣叫声是在自己身体之中还是在耳朵外边了。
他在不断的收缩着,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虚晃晃的,他干咳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匍匐在地上。但是,周围的锁链牢牢的拴住了他,他唯一能动的就只有他自己的头颅而已。
在耳朵被一阵蜂鸣声覆盖的时候,迦似乎觉得有一阵耳语在自己的意识中冲撞。
“你的保险似乎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无害啊,云尚。”花散的语气依然纹丝不动,并听不出丝毫的触动,但她话里的内容却仿佛冰棱一般尖锐,指向着她的对象。
“我来回答一下辩护人的问题吧。这根绳子只是一种与精神绑定的工具而已,一次使用,只会让受问者在精神上受到一些考验。但实际上,他们绝不会受到任何的源于身体上的伤害。”白露似乎很在意花散的问题,她抢在云尚之前开口,但回答得不紧不慢,一丝不苟。
“是吗?看起来受审人可并不像你形容的那样轻松啊。”花散依旧没有跳过这一段的意思,但她也并非无理取闹,至少看上去,迦的模样的确不像是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
一旁观看的人们都露出了犹疑的神情,受审的迦所表现出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不过这并不是他们犹疑的关键。对于在座大部分的人,无论迦现在是怎样的感受,与他们都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们更在意另一件事,更重要的事,他们面前这两个穹苍殿的祭司间似乎有些对立,其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任谁都能感受的到。只是这种气氛究竟是一种刻意的塑造,还是一种真实的状况,却让观众席上的众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想,受审者现在的状况应该和这个保险的道具没有多少关系吧。至于为什么,我想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毕竟,他才刚刚从石塔上下来呢。”
“是么,你倒是很清楚嘛。”花散戴着严实的面具,看不出她的脸上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她忽然向前踏了一步,让场间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半分。
不过,此时此刻的迦总算是从精神的泥沼中走了出来,但是这仍然影响到了他,长久的窒息感让他在脱离之后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才勉强能够自己身体受用。他的面色十分的苍白,四肢不住的颤抖着。他不停的在眨着眼睛,舌头不住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同时鼻子还在不住的抽搐着。但他还是十分费劲地对着花散说道:“我……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