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知道这个叫做“霭”的敌人已经到达了相当的层次。她的形体是一种云尚从未见识过的状态,但更突兀的,则是这个女子的气势,仿佛已经完全蜕变的气质。那所有的温婉,那种来源于女性本质所散发的柔情与长流细水的情绪已经全然褪去了,转而成为了各种情绪互相结合却无比协调的合奏,复杂的情绪在同一时间不断地流淌,甚至连包涵其中的情感都有些让人难以辨别,没有办法探知寻觅到最细腻的分毫。
所以,云尚现在已经无比的专注,十分的认真了。他尽量的让自己的魔力重新凝聚起来,准备着进攻,或者应对对方的进攻。
“既然我没法做成自己的私事了,那么就掺和掺和别人的私事好了。云尚,我忽然想起来,你刚刚说你所感觉到的“诱饵”只是一种幻象,是一种声东击西的策略。”霭缓缓地说着。
“……”云尚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那已经不是笑容,甚至不是一个表情,只是上一刻的脸部的表情凝固下来了而已。脸部的肌肉还是那个样子,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而像是给人参考的书籍一般变成了一个古板的印象。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也许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的确是用来声东击西的诱饵,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诱饵的对象并非是你呢?”
云尚的表情渐渐地在崩溃,趁着云尚短暂的失神,霭的身体周围忽然有如同花瓣般的黑紫色火焰骤然朝着她靠拢,而在这一刻,那久久未现的白芒又再一次照亮了天际。在这黑暗与光明交融贯通的瞬间,在黑暗又卷土重来的片刻,霭的身影仿佛也融入了这个无法捕捉的空隙,沿着光芒退去。
霭的身影似乎掠过了周围几具还算完整的身躯,瞬间就让这几具尸体连通骨头一齐化作了齑粉。然后她高高的跃起,完成了超过人类所能达到极限的一跃,彻底离开脚底下那已经开始运转的陷阱。
很快,她就完全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夜中,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没留下一丝声响与痕迹,仿佛只是个从虚幻与想象中浮出的魅影,在其中中一闪而过又立刻回归虚无。甚至带给旁观者一种错觉,不知道是她融入了夜影,还是她原本就是这夜影的一部分。
云尚并没有任何要去追逐的意思,因为他也并不确定那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而他也并没有继续追逐的义务与责任。不过,云尚更多的精神则是在思考霭最后的那句话。如果这个诱饵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其他人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刻的极乐城,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够符合这样的对象了。但如何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诱饵……或许只能是存在的,因为虚假是不可能骗过这个人的。
“对不起,大人。”无二有些勉强地开口,十分愧疚的说道,这也把云尚拉回了现实之中。
云尚有些无奈却又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在意,这一次也怪不得你们。”
无二伸手抹了抹脸,虽然她的面容还很狼狈,但是至少精神不再那么紧张了。她有些勉强的摆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还是有些难看,但比起之前,也算是恢复了一点淡淡的亲切与魅力了:“主人,我还是要和无一感谢您,您的出手很及时。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多半是死定了。您又救了我们一次,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云尚倒是看着一地的尸体皱着眉,有些迟疑:“霭……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就连我预先准备了许久的陷阱都困不住她,大概极乐城里能比得上她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吧,你们对付不了她,可能我未必可以。不过,她也确实没有想真的战斗,所以我很怀疑她的目的。”
“她说她只是来送口信的。”
“那么,是送给什么人呢……”云尚此刻才想起霭所谓的信使身份。这让云尚更快的想起了一些可能的联想,让他的精神上的负担变得很沉重,甚至连脸色都盖不住的发白。
“不知道,这还是她后来才说的。她的袭击来的太快了,我几乎没法反应过来。如果没有无一,我可能已经死了吧。”
云尚摇了摇头,喃喃道:“看来,她真的只是来这儿办些私事吧。”云尚低头,摸了摸地上的几具灌魔行尸的尸体,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沾染上的,余温仍在的血肉。那些血是那么的鲜活,其中的元素是那么汹涌跳跃,跳的让他都有些心惊胆颤。
云尚突然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再叹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最后我们也没真的惹上什么麻烦,至少还没有什么损失。虽然我们也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像这样的人,就算做不了盟友,最好还是不要成为敌人。”云尚的喉咙动了动,像是吞了吞口水,“只要她做的事不会影响审判,我们就不必理会她。无一,无二,这个袭击者用不着我们来对付,之后也不要再费心费力。”
无二顺从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云尚说的都是正确的。但她似乎感觉,自己的主人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云尚对一个人会表露出着这样的情感,不是畏惧,而更像是敬畏,而这个世上能配的上云尚敬畏的人屈指可数。因为对于云尚来说,拥有这种情感就代表着某种巨大的让步,甚至是放下了自己的身段,还有性情。
“不过,她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呢?如果她真的这样强大的话……”无二忽然不说话了,他感觉面前的云尚似乎完全对她的话没有反应,但这并不是刻意的无视,而是有些某些东西完全吸引住了云尚的注意力,而云尚的感知显然要比无二更加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