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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拙的探访

弄巧成拙的探访  坐在乒乓球台下的阴影里,姜穆之想起那台单车的事儿就生气。他想,难道真的是我喜欢的心太昭然若揭了?为什么程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俩了?第二天,丁许倒是和他们一起走的,就是坐在他车屁股后头的是程海,丁许早上自己踩单车来了,倒是程海的单车车胎跑气了。  姜穆之在丁许他们回家的路上的小卖部门口坐到放学,小卖部的老板倒是高兴了,他的脸前,整整齐课地排列了一二十根雪糕棒。“学习好”、“倒垃圾”、“请我喝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我喜欢你。”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这排舔的干干净净的雪糕棒,盲然地望着路上成群结队的蓝校服,一下子就从人群里找到了丁许。  瘦削的、齐耳短发的、不言不语、白净的、斯文的丁许。丁许和林立一边笑着说着什么,一边走,程海推着单车跟着她们两个。姜穆之一下子跳起来,冲向丁许,他本意是想自己突然袭击,吓丁许一跳,像电视里那样,揪住丁许的耳朵,招丁许追着去打他来着。  只可惜,如果生活能够按照剧本来演出的话,那就不叫生活了。姜穆之还没有来得及穿过人群来到丁许面前,程海就跨上了单车,丁许笑吟吟地坐上,跟林立挥手BYEBYE了。  站在人群的边缘,姜穆之看着抱着林海书包的丁许,心乍地揪起来,一丝疼痛从心尖上慢慢地散开,直疼到四脚百骸里去。他突然觉得这一天是一场闹剧,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  “林立。”,他喊了一嗓子。  “你没回家呀?还是不敢回家?”  “嗨,有什么不敢的,我爸也不能咋着我。无非是骂我两句,我戴上耳机就好了。”姜穆之无谓地说,边仰起头,穿过浓密的树叶,落日的光,有几缕打在脸上,他把手插进口袋。十一月的天气,南国的秋依然像初夏一般,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季节的矛盾。不疏不离,不远不近,像他和丁许。  “你家是住契爷岭吗?你怎么不回家?”林立问。  “我一会儿去一趟书店,怎么了?你家住哪里?”  “我家就在前面啊,云门市场后面的老公房。”  “丁许她们家是不是也在那边?”  “啊,丁许比我家稍微远一些,她住云门三街。你住契爷岭?你是要去坐公交车?还是?有人来接你?”  “没。我就是想走走。”两人又沉闷起来,“滋”的一声,姜穆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吸了一下嘴巴问“我刚看到丁许跟你一起走,怎么她先走了?”  “她没回家,她说要去你家找你,程海就载她先走了。只有一台单车,不然我就跟她们一起去了。”  “什么?你,她们去哪儿找我?”  “契爷岭啊。你的通迅地址里是这样写的。联系不到你啊,程海找到班级通迅录给你家里打电话了,没有人接啊。”  姜穆之打车飞奔回家,很快就看到了海岸线。契爷岭紧靠着海,隔着大路走一条两旁都是芒果树的小街两百米左右,就可以看到一个古朴大器、西欧建筑风格的小区,这就是本市最出名的别墅富人区——桃花源。  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非常严格,姜穆之只能寄希望于程海和丁许还没有进去自己家了。小区门口并没有等待的人,那只能祈求上天保佑父母不在家里了。姜穆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他第一次埋怨自己父母太装逼,住哪儿不好,非要住在这里,从门口跑回家基本上等于跑了两公里了至少。就住这里,跑步能不好?每天光走出门去打车,都得走十来分钟了。  三层的小楼在黑暗里散发着漫暖的光,隐约的透过窗帘能够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姜穆之彻底绝望了,如果程海和丁许进了他的家,被妈妈知道他被停课,那下半个月的零花钱是别指望了。命运啊,为什么这么残酷。当他推开大门,他就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刚刚跟林立说他爸也不能咋着他,他可真的并没有吹牛,毕竟,他爸太忙,顾不得管他。  丁许一到姜穆之家门口的小区其实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踏进姜穆之的家她有一种手脚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的无措感。她和程海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工工整整的。头顶闪耀的水晶大吊灯散发出一圈温柔的光来,沙发前铺的地毯软软的,丁许轻轻地把脚搁在上面,把身体的重心尽量地放在沙发上,生怕把地毯踩坏了。  丁许已经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程海阻止过她,不要她来,说没关系,可以明天再打电话给他讲,或者今天晚上回家再电话他。其实,程海心里想的是,你就这么在乎他?因为被老师罚,就赶紧来安慰他。想到这里,程海自己也想明天犯一次混,被老师停一次课了。  丁许总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也无法表达。而且等他再到学校来要一周以后,一周以后,自己恐怕就没有拒绝的勇气了。她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发展的有点快,有点超乎意料。尤其是当她在乒乓球台前看到那张贴在上面的纸条时,她更觉得有必要来找姜穆之讲清楚了。虽然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到底要讲什么,可是她希望的是至少姜穆之不要再写纸条给她了。另外就是想要跟他道歉,道歉什么呢?道歉自己不能喜欢他?不知道。  姜穆之的妈妈倒是很热情,说儿子很少带同学来家里玩,让他们不要客气。她和程海连连摆手,他们不敢不客气。  只听到姜穆之妈妈一句“啊穆之还没有放学。”程海就知道可能要坏了,他赶紧改口说来找姜穆之去打篮球。  “天都黑了,还去打?要不先在家里吃饭吧。”  “噢不,不用了,不是打,就是商量一下战术,试一下配合。”  姜穆之一进门就一脸丧逼地冲程海说,“我妈知道我被停课了吗?”程海连嘘都没嘘出来,就听得厨房那边传出来的声音,“知道什么了?”  程海和丁许在尴尬的气氛里仓皇逃离,完蛋了,丁许想,弄巧成拙,这可该怎么办,姜穆之肯定要惨了。丁许坐在单车后面,一言不发。程海的单车也踩得格外的缓慢。俩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说:“怎么办?”  分开时,程海对丁许说,没事儿,我等会儿回家拿手机发短信给他,问他一下情况,再联系你。  “嗯,也只能这样了。”  大概十一点左右,妈妈收了水果摊回家来敲了丁许的房门叮嘱她早点睡,听到妈妈屋门关上的声音,丁许偷偷摸摸地反锁了门,拿出手机给程海发了一条短信。  很快,程海回复了说姜穆之没事儿,就是他妈妈让他在屋子里反省,明天去给老师道歉。  丁许内疚了一晚上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但她突然觉得不对,道歉这种事情让姜穆之做不啻于是当众撕他的脸,怎么办。  “你能不能把他电话号码发给我?”  看到短信,程海心蓦得沉了一下,他慢慢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着他和姜穆之的对话框。  “你没事吧?你妈妈有没有批评你,我和丁许盲然赶过去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我没事,就是我妈骂了我。你可以把丁许电话给我吗?”  “没事儿就好,不可以,我得先问问她,得到她同意才行。”  “她说不行。”  程海把手机丢到了床上,发出一声闷响。过了一会儿,他拿着手机下楼了。已近夜半,万籁俱寂,只有微风的声音,他仿佛听到月亮慢慢向上爬的脚步声。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带着点不甘,他输了十一个数字给丁许。  “早点睡。”  “晚安。”程海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字,心里酸起来。他来到小区一侧的小公园那里,坐在亭子下头,在这里,他能够看到一个窗子,他太熟悉那间窗子了,他知道每年的春天,那里会飘出淡绿色的帘子,上面还有点点的白花;秋天的时候则换成柠活泼的檬黄色,冬天是带点暖意的蓬灰。那条蓬灰的窗帘丁许最喜欢,那是初二的时候,程海搬家,丁许陪他一起去家具城挑书桌时顺带看上的。  柔软的粉色杂着一点点灰白,温和中带点冷淡,像面对陌生人时的丁许。窗帘很贵,连窗帘布带订做一共用掉了近七百块。可是丁许的笑脸比什么都重要,自从丁许的爸爸离开,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丁许的笑总是带着点凄凄的悲伤,那种努力地把嘴角往上扬的姿势教程海心疼。  他记得丁许接到那件蓬灰色的窗帘时的表情,那轻松的就扬起的嘴角,那笑着笑着眼泪就奔涌出来的扭曲的嘴巴,那不知所措和不可思异的心情。他愿意看到她笑,他只说“我家的两个客卧和书房都订了这个窗帘,结果这一张订小了,我妈就又换了别的色儿的,多这一张给你来挂吧。”  真希望天快点冷下来啊,这样她就该换窗帘了。程海边想,边呆呆的望着丁许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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