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棋高一筹,陌循佩服。”一道清越之声划破寂静,如水滴石音般,绵澈悦耳。
“非也,不是老衲棋艺过人,只是小公子的心不在此处。”
缘悔望着对面白衣玉冠,气质高华,丽若朝阳的少年,心下一叹。“是缘,是孽。可惜了。”
“大师又怎知我思为何。有时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金陌循清澈明朗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只那笑意似是悲悯,又似有玄机,令人只觉心生仰望却无法亲近,平添一种距离感。
“小公子与我佛有缘,何不入我空门,也好少去诸多业障。”缘悔心中不忍劝道。
“大师,你是知道的,我无心红尘俗世,却已身在红尘。我的心在我自己这里,天地万物于我如浮云。”金陌循一派洒脱,仿佛当真身无挂碍,他抚了抚衣摆,便自蒲团之上离席,行动间行云流水姿态翩翩。
“大师,叨扰了,陌循也该告辞了。”
金陌循躬身一礼,便已转身而去,只见他衣袂飞扬,自有一股清妩风流之感。
“痴儿,前路是未知的命运,你断言的太早了。”
“阿弥陀佛!”缘悔手握念珠闭上眼睛道。
金陌循走出缘悔大师的禅房,只听暮鼓晨钟之声不绝于耳,此刻的他心内一片宁静,他将要去何处,又会去到何处,一切全凭心罢了。
离开了法华寺,金陌循在两条下山的路前站定,少顷之后他便往那条人烟罕至极其难走的小道去了。
“若这山中真有精怪,我此朝也是要见上一见的。看是那精怪怕我,还是我被那精怪吃掉。”金陌循想到法华寺小和尚说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便选了眼前这条出现过精怪的小道。
只金陌循一路行过,除了风叶之声,鸟猿之啼,虫雀之鸣,便只看到参天大树密密枞枞,野花烂漫鲜艳,一个精怪的影子也无。想着倒底是小和尚的随口之语,他也就不在意了。
正当他走到一处山涧时,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高空下落,自他面前打眼而过。他看着并没有向前探究的意思,只侧身欲往前走去,突然一阵凄厉之声悠悠然闯进他耳里。
他本不愿理会,可那声音莫明地就入了他的心,那呜咽的叫声,仿佛透着无助的委屈,令他伫了足。
金陌循几步跃到山涧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往下看去。
就见乱石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卡在岩石的缝隙中,无比狼狈地挣扎着,它的后退已被那尖利的石柱刺穿,流了许多殷红的血。仿佛是感应到了金陌循的视线,白狐睁着幽幽的瞳朝他看来,那眼神盈光灼灼,清澈如冰山雪水,无辜至极,十分可怜可爱。
金陌循心弦似是触动了下,便纵身一跃,朝着白狐的方向飞跃而来,他右手一探,将白狐小心一挽,瞬间那白狐就已落在他怀里。金陌循足尖一点,再于几个起纵之间便已稳稳落在先前那块大石之上。
阳光下金陌循低眉朝自己怀里的小狐狸看了眼,可能是他眼里没有一点温度,原本透着不安的小狐狸也安静了起来,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虽然腿上还流着血,但再不像之前那样呜咽了。
“狐狸果真是有灵性的。”金陌循这般想着便举步向前,朝着那条山路小径继续往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