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多年未见，林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男人。黑色的发，眼眸漆黑，透着幽深的光，他的皮肤略微有些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看不到几分血色。　　　　他比印象中了瘦了点，身子却是壮实了不少，脸颊很瘦，轮廓越发的深邃。　　　　只是，眼眸里的光冷冰冰的，像是寒潭波澜不惊，渗着寒气。　　　　他的步子迈的不大，每一步都很稳，岁月的沉淀下，男人的身上褪去了仅有的稚嫩，整个人变得高深莫测，他的眼眸望着她，却让人瞧不出一丝的喜怒。　　　　及至跟前，林婉都差点忘记了言语。　　　　“不好意思，开会的时间有些长，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男人的声音很低，低眸浅笑间似是夹着看不透的情绪。　　　　林婉从来没有去过领导办公室里开会。像她们公司做销售的，领导有事吩咐了，早上来早点或者下班不给走，站着在店里面开个小会，根本就没有资格去什么办公室，更别说是去总裁的VIP房间了。　　　　进门里面的面积很大，除了一大间会议厅，径直往里面走，还有单独的房间。顾青城的办公区域在最里头，边缘靠着落地玻璃窗户，要是白天，房间肯定很亮，这个时间，黑漆漆的夜幕阻挡了所有的光线，走到窗前，脚下便是万家霓虹灯火。　　　　顾青城拉上了窗帘，开了灯，微弱的的光从灯泡透出来，诺大的空间就摆了一张长条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现在合着的状态，他坐在了主位上，交握的双手白皙，一根根骨节分明，他并没说话，只是沉眸望着她。　　　　办公室里面并没有其他的位置，林婉就站着。顾青城不说话，她也不敢动，就站在桌子的跟前。　　　　“青城”刚叫了句名字，眼前的男人脸色发青，林婉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赶紧改口，她以前叫习惯了，突然见面望了称呼。　　　　“顾先生。”林婉咬字清晰，声音清澈。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顾青城挑眉问。之前在电话里他并没有细问，只是给了个地址让林婉过来。他倒是想知道八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在他的是世界里出现的女人，现在有什么理由敢找他。　　　　林婉根本也不想找顾青城。她性子本就有些执拗，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跟家里的人诉苦，要不然也不会过得这般艰难。她一个人可以受着苦，但是乐乐的事情，她就算是放低了尊严，也算不了什么。　　　　她想了许久，她在C市孤苦无依的，根本就不知道到哪里找所谓的关系。她的工资算不上高，除了生活开支之外，她还想攒点钱预防突然万一。　　　　她交不起那么高的赞助费，只能寄托希望在公办小学上。但是，公办学校都是根据地域划分学区房的，原本他们小区的学区房是星光小学，突然要拆迁，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她不想孩子读个不好的学校以后会怨她，她心头也舍不得，只能求着以前认识的人。　　　　哪怕是前男友。　　　　“顾先生，我的儿子马上就要到上学的年龄了，刚好附近的小学赶上拆迁，您看您能不能帮个忙，给他进一个比较好的学校。”林婉这句话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午，她低着头，看着大理石地面，根本就不敢对上顾青城的眼。　　　　只要是个稍微有骨气的女人，绝对不会找前男友办事，这不明摆着打了自己一巴掌。但是，她现在就是个寡妇，脸皮不厚点，哪个愿意帮她，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她只望着顾青城能够念着当年的一点情分，帮她这个忙，她就谢天谢地了。　　　　“儿子？”顾青城的声音骤然沉了几分，眼眸里划过一丝冷冽的光，透着戾气。他的目光落在林婉的身上。刚才光顾着注意林婉的脸了，少了大学时间的青涩，五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形却清瘦了不少。　　　　以前的林婉很喜欢穿着浅色的裙子或者运动服，浑身上下充满着朝气，笑脸明媚。现在的林婉却是一身泛旧的小西装，白色的衬衣，纯黑色的套裙，没有化妆，头发盘起来，活脱脱的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他们单位不少高管都是女的，三四十岁的年龄，妆容精致，即使穿着职业装也是设计的有板有眼的，恨不得把胸前的两颗团子爆出来。年轻的女人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恨不得穿的比学生还嫩。 　　　　为了眼前清净，他还特地颁布了一个公司条例，上班期间不许穿超过膝盖的裙子或者短裤，上面的衣服也必须盖到脖子，否则罚款。　　　　他却不曾想到，曾经的西大系花林婉，现在不过是个土掉掉渣的已婚妇女，要不是容貌几乎没变，估计他都不一定认得她来。　　　　他的心头笼罩着一丝抑郁，尤其是见到林婉，这份抑郁更盛。他的眸光微转，唇角微微翘起，其实林婉这件事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通电话的问题。　　　　顾氏家族在C市算的上是豪门大族，基本C市半数以上的企业都在顾氏的掌控之下，别说是一个学校的名额，买下一个学校都不是问题。　　　　顾青城的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林婉没由的觉得心头一颤。顾青城并不爱笑，以前更多的时候是戴着金丝边眼睛凝眸深思，唯一一次林婉见着顾青城笑着的时候，还是他不动声色的教训了一个人。　　　　但是，许久未见的顾青城似乎比以前爱笑，虽笑，人却显得更加冷漠。　　　　林婉知道顾青城后来出了国，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肯定不会了解她的情况。她低声解释道，“我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叫乐乐，过完夏季就要上小学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顾青城的手指扣着桌子，很有节奏性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林婉。　　“要不要我帮你开个后门，把你的儿子保进中华小学。”　　　　中华小学是目前是C市最好的学校，升学率极高，之前倒是有几个认识的人特地上门拜访他，托他跟学校打个招呼把孩子送进去。　　　　顾氏每年都给中华小学不少的赞助费，算的上里面的大股东，只是安插几个愿意多交赞助费富家子弟上学，校长自然也不会介意，毕竟一个学校的运营，有愿意多出钱的家长是极好的。 　　　　林婉自是最中意的中华小学的，但是，她的心没敢那么大，谁都知道中华小学的名额堪称稀缺楼盘，抢都抢不到。　　　　但是，顾青城既然提了，看他现在有这么大的公司，想必人脉很广，在他的手上并不费事。她顾不得脸皮，只要对儿子有帮助，她皮厚点也无妨，便轻声点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就太感谢您了。”　　　　“这件事倒也不难。”顾青城笑了笑，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林婉听着心头刚准备松口气，顾青城下一句像是一柄刀子扎进了林婉的心窝，钻心的痛，刺骨的冷。　　　　“但是，既然是你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