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点了点头。心道:“我的酒量也算不错,可我不会写诗。由此看来,我只能算牛饮,却不懂酒。”问道:“黄兄,你说李白会武功吗?”
黄继业怔了一怔,沉吟片刻。道:“李白是会武功的。他在侠客行中写道银马照白马,飒踏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剑法高超,到了十步杀人的境地。就是放到现在,能有这等剑法的人也不多。”
陈双叹服不已。又问道:“李白的剑法跟谁学的呢?他都这样厉害了,他师傅的剑法岂不是更了不起。”
黄继业心道:“陈双兄疑问还真多。”两人沿着山路而行,路上并无人影,若不说说话,反倒十分憋闷。黄继业沉吟片刻。又道:“李白的剑法应该是跟裴旻学的。唐人称李白的诗,张旭的狂草和裴旻的剑法为三绝。史书中说裴旻极善舞剑,他的剑法走马如飞,左旋右抽。又说他能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漫引手执鞘承之,剑透空而入。他的剑法应已达到妙绝神通、任意所至的境界。”
陈双折服不已。心道:“妙绝神通、任意所至,那究竟是怎样的境界?似乎只可想象,不可言传。要是我的剑法也达到那种境界,我可能早已飞黄腾达了。”
想到此处,陈双心下灰败,他叹了口气。心道:“我天赋如此,何必过多期盼?能怎样便怎样,想这些不切实际的破事,徒惹烦恼。”
两人在山间行了大半个时辰,来到长安城外。在大唐开元年间,也即是李白来长安的那些年代,长安的繁盛达到鼎峰。彼时长安,历代史家歌咏者有之,伤叹者有之,使得长安之名享誉千年。陈双出生时,是在鼎盛时期的长安三百年后,他自小常听人提及,心驰神往,曾无数次遥想,长安如何繁盛。然此刻所见,没有了碧瓦飞甍,尽是断壁颓垣,残砖断瓦。街市上稀稀落落,散漫地游着三五个人,残破之象不言而明。
陈双看到长安城与心中所想的天差地远,不由得感叹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黄继业道:“陈兄也不必伤感,世易时移本属常事。没有永久的繁盛,也没有永久的败落。说不定某一天,哪位开明的君主忽然想起长安来了,又把残城细细修缮,长安便可恢复昔日风光。”
两人从南城门进入,进得城内,已是午后。街市上人烟稀少,经朱全忠大火焚烧过后,似乎还能闻到焦糊的味道,街面上还残留着烈火焚烧的印记。
忽见前方一个十字路口处,围聚着数十个贩夫走卒,正在当心一块土墙下围观。穿着各异,议论纷纷。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高声喝骂。
陈双道:“黄兄,你看前面墙下聚了很多人,好生热闹,那破壁上莫非有什么古怪,我们瞧瞧去。”
陈双说完,便要往前去。
黄继业一把拉住。道:“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些为妙。来,把这个蒙上。”黄继业递了块三角黑布给陈双,又掏出一块三角黑布,蒙住口鼻,只留出两只眼睛,就算被熟人看到,也绝对认不出来。
陈双心道:“我麻痹大意,难怪处处该灾,倒霉之事总是不断。”将黑布蒙上,向那围墙走过去。
两人透过人缝,向围墙上看去,见墙上贴着许多张画相。看到那些画相,两人都吃了一大惊。从左往右,依次是霍山、刘一魁、林梦梦、施常珍、吴师德、黄继业和陈双的画相。虽然手法粗劣,但画得也有九分相似,并且画相下面标注了各人的名字,是确凿无疑的了。
下方张贴着一纸告示:近有霍、刘、林、施、吴、黄、陈一行七贼,如上所示者是也。窜通作乱,狼狈为奸,于三门峡地界劫夺官银无数,逃逸在外。罪责重大,轰动京师,官府已立案缉拿,现分颁剿捕文书到各州县,以供辨认。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者,支给赏银五百两。
下方标明了日期,是后唐长兴四年三月,盖上了朝廷印章。
看到那剿捕文书,陈双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几乎站不稳。黄继业扶着陈双,悄声转到一矮墙下。
四下无人。陈双哽咽道:“黄兄,我……我成了全国通缉的要犯。这……这叫我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