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梦道:“黄大哥,别担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哪里都能找到志同道和的人。别看你现在是贼,但仍有人愿意跟着你打天下的,静待时机就是了。”
黄继业叹了口气。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
两人说话之际,却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农推着一大车谷草,往城里赶去。林梦梦灵机一动,拉着黄继业,跟在老农的马车后面。倏忽一闪,钻到谷草中,黄继业跟着钻进去。两人拉过谷草,将身子遮严实了,随着马车往城里去。
黄继业但觉得有些气闷,忽然闻到一阵清香,是林梦梦身上传来的。黄继业心神飘荡,如在云端。道:“林姑娘,能行得通吗?会不会被查出来?”
林梦梦道:“什么话也不要说,随机应变就是了。”
黄继业嗯的一声。屏气凝神,听着四周有什么动静。只听得马车咕噜咕噜的声音忽然停下。一名官兵喝道:“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那老农说道:“是陈年谷草,拉回家喂马的。”两名士兵走到马车边,以铁棍拍了拍。当的一声,一根铁棍敲着黄继业的额头,黄继业忍着痛,捂住嘴,没发出半点声息。那两名官兵前后拍打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便走了过去。
一名官兵问道:“可曾见过画上的这七个男女?”
那老农却道:“这分明是六个男子,一个女子,不是七个男女啊?我老汉吃了五十八年的米饭,可也没老眼昏花。”
那官兵道:“六个男子加上一个女子,不正是七个男女吗?”
那老农却道:“若说是七个男女,那末三个男人加四个女子可称得七个男女,五个男子加二名女子也可称得七名男女。二名男女加五名女子也照样可称为七名男女。一名男子……”
老农还想再算下去,那官兵却喝道:“够啦!我没有要你教我数数。”
那老农却道:“我老汉算术不好,教我孙子都不够格。长官应不应该用这个教字,恐怕还有待考究。”
那官兵听到这话,以为老农将他比作孙子,占他便宜。怒道:“你再啰嗦,我打死你。”
那老农叫道:“不啰嗦不啰嗦。再过两年,就是老汉的花甲之岁。虽然老汉活得比你久,看得比你广,也算差不多了,但还想留着性命再吃几年米饭。哎!人生在世,只要能活,谁会想死啊?”
只听马车吱嘎吱嘎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农牵着马车,往城里走去。
林梦梦心中暗自好笑。进了城,两人便跳下马车。林梦梦下车的时候,向那谷草里扔出一锭银子,见那马车走远之后。道:“搭了老人家的便车,随便意思意思。”
黄继业道:“他回家卸谷草时,突然见到一锭银子,以为天上掉白银了。老人家定然会说啊!活见鬼啦!天上还会掉银子。我老汉快要六十岁的人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林梦梦笑道:“等你老来的时候再说老者话吧。”
黄继业道:“我老的时候,可能就是那老汉的样子,但姑娘你仍是这般貌美如花,越活越年轻。”
林梦梦道:“人都是会老的,要是越活越年轻,那不成老妖婆了?”
两人说话之际,转进一条巷子里。忽听巷子一边有人说道:“师妹,你就算成了老妖婆,但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美丽可爱的师妹。”
黄继业已听出这是刘一魁的声音。黄继业心中一紧。心想:“难道他们是提前约好,在这里相会的吗?刘一魁对林姑娘关心得很呐!”
林梦梦正色道:“二师兄,你别胡说八道,出来吧。”
只见一条白影一闪,刘一魁已站到黄继业的身旁。将黄继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冷冷地道:“黄公子,你好啊!”
黄继业听他话中颇有敌视之意,按下并不发作。抱拳道:“刘兄别来无恙。”
林梦梦道:“二师兄,大师兄没来吗?”
刘一魁还没说话。只听巷子一端霍山的声音说道:“师妹。亏你还没将我彻底忘记,总算提到我了。”霍山从墙角里闪了出来。冷冷地瞧着黄继业。又道:“师妹,今天是我们师兄妹约好做一件大事,你带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干什么?”
黄继业心中一凉。心道:“他们师兄妹自小相识,当然是他们更亲近些,我确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林梦梦道:“大师兄,黄公子的处境和我们一样,都成了通缉犯。这件事跟他有关,我怎能不请他来?”
霍山却道:“这就是我们的事。黄公子,多谢你护送师妹平安到来,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是多余的,请你离去。”
霍山的话,在黄继业听来,不近人情之至。见到霍山之后,他便料想到霍山并没什么好话,却没有料到霍山会如此不留情面。黄继业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又十分恼怒。他心中想:“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如此不受待见?甚至遭人敌视。”他本来性格随和,曾以为世间之人,皆有可交之处,皆可为友。然而,他莫名其妙地成了通缉犯,官府追拿,为全性命只得处处躲着人。此刻,又遭霍山无情撵走。突然间,他只觉得天下之大,竟没有人肯当他是朋友,竟没一个人肯对他友好一些。也完全找不到另一个与自己同样命运的人。
黄继业道:“好好!我走!”黄继业转过身便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应该去哪里。他只感到十分的凄楚,仿佛有一道道厚厚的墙将他隔绝开来。
身后依稀传来林梦梦的呼唤:“黄大哥,你别走。”然而,他心中灰凉,竟如同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