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建成阻挠卫堡招兵乃是事实,根本经不起查,尤其在这敏感关头。
怪只怪,他们低估了陆川的胆大妄为。
亦或者说,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有看清陆川这个人。
在陆川眼中,羊山县不过是个落脚点,莫说得罪区区不入流的主薄,就算是得罪县令又如何?
“查,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帮他募兵!”
袁建成怒不可遏。
陆川的底细,他是一清二楚,一个乡下小子,而且得罪了直属百户和统管总旗,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招来数十个青壮汉子?
“袁大人好大的官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威严沉喝,紧接着便是一阵战战兢兢的恭迎声。
“见过县尊大人!”
一则流言,终是引出了羊山县的头号人物县令胡永!
……
胡永是个约莫四十岁出头,并不高大,面容俊逸,颚下有指许长胡须的中年人,唯一出彩的就是一双眸子,隐有神光奕奕。
面对一县之长,而且是七品武者,原本闹哄哄的数十青壮,登时鸦雀无声。
甚至有人两股战战,瑟缩着脖子,有如鹌鹑一般乖巧。
“诸位,本官听闻你们踊跃参军,保家卫国,甚感欣慰!”
胡永温和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笑道,“念在你们拳拳为国之心的份上,本官不会追究你们啸聚衙门前的事情,也会责成书吏,尽快给你们办理军籍文书。
但以后,一定要注意,朝廷威严不可犯,切记!”
“县尊大人!”
眼见胡永三言两语压服众人,陆川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否则倒霉的就是他,“在下小梁堡小旗陆川,奉军令招……”
“陆小旗!”
胡永笑容不变,声音传入陆川耳中,却是震的他心跳如鼓。
“大人!”
陆川一咬牙,拱手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五天前,在下将招兵文书递交衙门书吏张三,却不想,对方称病不见,连日来,衙门中也无人给个说法。
在下人微言轻,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单是,如今流民乱匪四起,羊山县周边村镇,乃至卫堡,都遭受冲击。
我小梁堡死伤数十,损失惨重,我等空有报国之心,却无门路,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侯磊推搡着一人来到近前,正是那书吏张三。
“哼!”
胡永目中阴沉之色一闪。
“陆川,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私自抓捕衙门书吏?”
袁建成厉声道。
“袁大人,又是谁给张三的胆子,敢扣押我边军千户所招兵文书?”
陆川寸步不让。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骚动再起。
“县尊大人,陆川鼓动乡民,冲撞衙门,意图不轨,按律当斩!”
袁建成阴冷道。
“不妥!”
旁边一人站出来,赫然是县丞杨兆贤,“事关边军,若是处理不当,恐怕……”
“来人!”
胡永冷冷挥手,沉声道,“陆川聚众闹事,冲撞衙门,收押审问,其余人等,念在初犯,重则三十大板,以儆效……”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乍起,却见一行十数骑分开人群,须臾到了近前,为首者赫然是副千户张佑鲁。
正待动手的众衙役,瞬间气势被夺,纷纷后退开来。
“胡大人好大的官威!”
张佑鲁也不下马,冷着脸道,“如今流民乱匪四起,边军损失惨重,为何我部招兵事宜,迟迟不见衙门过户文书?”
“张千户,羊山镇周边村镇遭了匪患,衙门中人手不足,有所耽搁也在所难免!”
胡永眯了眯眼,寒声道,“但你麾下小旗陆川竟敢……”
“哼!”
张佑鲁冷哼打断,一挥马鞭,“放屁,我部招兵文书,乃是兵部下达,尔等玩忽职守,欺辱投军的汉子,而今竟然倒打一耙,颠倒黑白。
你可知,陆川之父陆大有,半年前搏杀草原细作,那可是朝廷谕旨嘉奖过的军中英雄。
就在七天前,他在小梁堡中搏杀乱民匪首,杀死杀伤数百流民乱匪,保得一方平安。
连这样的人,你们都敢肆意欺辱加害,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
“我的天,数百流民乱匪,若是打到羊山县……”
百姓议论纷纷,看向胡永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私扣我千户所招兵文书?”
张佑鲁一甩马鞭,将张三拽到近前,森然道。
“我……我说,是袁主薄!”
张三哪敢隐瞒。
“你竟敢污蔑本官!”
袁建成勃然变色。
“就是你,那天我拿到文书,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可你却让我拖一拖,说什么兵痞丘八都是贱骨头,就该整治一番,而且……你跟他有仇!”
张三也是豁出去了,倒豆子般说了开来。
“好好好,好一个袁主薄!”
张佑鲁面色铁青,抖手将张三扔给手下人,马鞭遥指袁建成,“那日你索贿不成,欲要杀陆川,被本官所阻,却不曾想,如此歹毒,竟敢扣押兵部招兵文书。
胡大人,此事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会如实上秉都督府,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