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而继绝学
为盛世开太平
学堂之中孩子们临窗之座,端坐于席,手捧书籍一字一句地读着话音稚嫩但郑重十分。
家所期,国所望,汉家血脉不可染。
听说皇上看中张家,一听闻谨之未婚娘子险遭不测,特地赏了好些东西给萧家小姐作为大婚之用还遣了御医登门,务要谨之尽快安然伤愈。
皇帝多疑本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一番厚赏必有用意,用意归用意,好歹皇帝陛下做了,众人也不可能驳脸面张家萧府两门得了皇帝大赏,正是炙手可热,门庭若市的时候,孙延芳这往日好友反倒躲得远远了。
今日寻得空闲,爱妻身子大好,趁着雪景正美,带着小朝上书院来走走他受教于恩师,自小在书院于师兄弟们一起学文习武长大,小朝当年也是三天两头往这跑,孙延芳想着带她来年少嬉戏之处看看,能让她高兴些。
一到书院,师兄弟们见面欢喜,聊着聊着就热络起来孙延芳领着她去了书院七堂,七堂花木多,没有外人在,她玩那些花木都能高兴许久。
七堂,好久都没来了。
从前这里四季欢声笑语,不说春有百花,但冬日里雪景一绝,兄弟几人廊下煮酒笑闹好不欢快春夏的季节也舒适得很,他们就在前院那棵老桐树下品茶对弈,输不起就打一架,赢多了吃一顿,总之谁也不让谁。记得从前好似还有人画了幅画,偷摸把两师兄弟打架笑闹给画了上去,师父瞧见了还笑话那两人“好得穿一件褂子,坏的时候脑袋都想拧下来”。
年少趣事,想来就让人开怀。
这处是他孟师哥管的,好些时候没找孟哥喝两杯了,趁着来一趟,可得赖上一赖谁知庭下简席煮酒,香味儿正往外散呢。
朝儿就在庭中,围着几株雪莲花和金缕梅看了又看,一副想摘又下不得手的样子。
孙延芳两步上阶,坐在了他孟哥对面儿毫不客气地喝了孟师哥才倒好得一杯温酒。
笑道“这也太客气了。”
孟师哥倒也宠着他,先给他续上酒后才给自个儿倒上,道“要不是看弟妹在这,谁卖你这面子。”
孙延芳笑笑,不甚在意动了身形,落座之式正对着小朝,嘴里也不消停,与他孟哥聊起了珈蓝寺的事。
天子脚下生了暴乱自然不可小视,孟师哥也不是没听说。只不过如今闭户不出,一心只读圣贤书,懒得理会那些事。
“宫里那位眼下一定也是愁得不行了。”孙延芳笑着,端起二杯酒饮了一半细尝回味,调侃道“诶当时哥哥要是没走,今儿这事可就是你的活儿了。”
想当初,书院里出了多少位人物,且看如今还有几位在热血难凉心易寒,为国为民抛颅撒血不眨眼,可惜伴君如虎难作为。
师哥听着也就笑笑,从前听了心酸,时日久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随口道“大好的日子你不去恭贺谨之,有脸上我这来蹭酒闲话。”
“他哪儿还缺我一个。”孙延芳脱了靴子随着孟哥盘腿而坐,到底是亲师兄弟连说起来都可见轻松自在,道“他们家座椅,没你这的舒服嘻嘻”
且说谨之自己也爱喝书院的酒。
师哥笑话他喝酒像吃蜜一样,说起话是又腻又滑,道“不过萧家小姐能安然身退也确实不易,你去道贺也是应该。”
不管珈蓝寺一事真相为何,即便是场阴谋,里外看都是要扯上萧家小姐的,能够安然身退包住名节,确有本事。
“真心交好是不走那些虚招子的”
“啧啊”
听听这声儿,看看这嘴脸,喝杯酒整得像琼浆玉露似的还虚招子,虚不虚哪有人这么自己说的。
放下杯,眼神又往媳妇儿身上看去,张口又是对他孟哥说的话“安然身退是好事,但说到底也是他们得谢谢崔十安,没有他不要命往上扑,弘娘必定保不住名节。”
清不清白另说,一个嫡出小姐让流寇盯上了,夜里还被十几个彪形大汉给掳走,即便清白也是清不了盛京幽幽众口。
“我有听说。”孟师哥若有所思地回忆着,道“好像说那位南音名伶救了她,不知真假而已。”
“可不就是真的,匪徒坦诚布公一句话就是要弘娘,寺内外都有眼线,萧老太太连寻个身形差不多的丫头替代的机会都没有。”
孙延芳说这话时语气幽沉,听不出敬佩什么的,只带了些惋惜“师哥,你说他图什么呢。”
“珈蓝寺一事,密不透风,不说咱们只能猜测一二,怕是连动乱的匪徒们都只知道听命行事而已。”
天子脚下,盛京灵山,掳走一个足不出户的闺中少女必有别的用意他们都明白,他们都不能问。89书库89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