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刚还风静雨歇的厅堂此刻又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傅骊骆面色微紧迎了过去,只见古云画半趴在墨兰氍毹铺就的地上,水湖色的裙衫湿哒哒的挂在身上,额前的碎发往下淌着水珠,她斜眼嘴歪的呆楞着,嘴巴半启喃喃自语,身边伴随着杨素琴哀哀怨怨的嚎叫和哭泣。
众人都骇了一跳,看着躲在李氏怀里,双眼猩红的肇事者林仙柔,冷不丁的细汗直流。
“去拿素锦披子过来,不要着凉了才好!”
林老太太率先发号施令,吩咐旁的嬷嬷丫鬟们,只是语气疏淡,听不出一丝忧色。
傅骊骆眸色转冷,眼底一片清明,她纵是不喜腹黑阴毒的古云画,自己也打算找个机会数罪并发于她,但也不想看到她,被林府的人欺负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没得给大冢宰抹黑,她峨眉微蹙,面有难色迈了上去:“老太太,这该如何是好令妹先前是越矩在先,但到底林二姐也不是一点错处没有!侯府上下皆可作证,是林二姐挑衅在先,舍妹才失了规矩!”
傅骊骆一口气话,俏颜上愠怒乍起,水雾灵亮的眉眼越发的顾盼神飞,让人不敢亵渎丝毫
一旁的林仙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角带泪:“祖母,都怪莹儿没有及时拉住妹妹,才让她跑了过来。”林仙莹着抬起泪珠飞淌的脸,又拉着傅骊骆的手袖:“古大姐,柔儿也是一时任性,还请不要怪罪!”
傅骊骆面色淡淡的扯过衣角:“林大姐,这是作什么?”
对于装腔作势羸弱柔婉的林仙莹,她掩盖不住的厌恶
“莹儿,你那是作什么?快起来,这不怪你!”大老爷忙的上前沉声道。
老太太看着在李氏怀中,抽抽噎噎轻纱拂面的林仙柔,又见她往昔如花似玉的脸蛋上,此刻虽覆着白沙但依稀能瞧见红痕遍布,她的心像疯涨的蔓藤似的,千丝万缕的紧绷缠绕,先前平复下去的怒气又升了好些上来,顿时心里似吃了只苍蝇般恶心。但礼物也收了,话也开了,这会子再撕破了脸面也不好,故沉声呵斥林仙柔,“柔儿,还不快跪下!”
林仙柔哪里肯跪,她愤恨的死死盯着,呆坐在软椅上的古云画,猛然扑将过来,一把扯下古云画身上披上的锦披,抬起巴掌就要扇下,却被一旁的傅骊骆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林仙柔的怨怒转而,指向了抓着她手腕的傅骊骆,只见她侵了毒液一般的眸子狠狠戳向了她冒着熊熊烈火,恨不能把眼前青衣少女给点着了。
“咳咳咳快把这个不知高地厚的死丫头拖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林老太太双手拧拳,恨恨的捶打着案角,晃当一声,青花瓷的杯盏滚落下地
门外两名壮硕的婆子应声走了过来
傅骊骆面色淡漠依旧,手上却偷偷使力,突然素手一松,只见那林仙柔像断了线的风筝歪了下去
“哎呀!柔儿”李氏挣脱大老爷的双手禁锢,慌张的肝儿肉儿的跑了过来
林老太太抚着钝痛的额角:“古大姐,真是抱歉!本来这么个事,你父亲派你来清楚了,便罢了!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没想到柔儿这孩子忒任性了些”
老太太毕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历练的多了,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先前那么生气不过是,没见着大冢宰府的人来登门致歉,后来人也来了,也给足了林府脸面,自己堵在心口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这会子仙柔闹这么一出,要是真把大冢宰给惹急了,反而失了两府的颜面,毕竟那古钱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林老太太暗暗思忖,眉梢紧蹙。
傅骊骆拂了拂裙摆上的飞絮,浅浅一笑:“老太太的是,只是现在林二姐也没吃亏。”
俏生生的嗓音传来,众人皆面上讪讪的,不太好看。
这古大姐,简直字字珠玑啊!合着她的意思是,林府上下都是气量窄之辈,凡事都论吃亏是否?
林老太太身形一顿,感觉头痛如麻,一张老脸也被她一句话憋得通红,竟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来了,她还没坐稳,那娇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看林二姐的样子竟也大好了,那上好的红参补气丸,想必也用不上了,我还是拿回去吧!”傅骊骆对着她身后的李嬷嬷使了使眼色,李嬷嬷点点头,走过去把放在梨花木圆桌上的五彩锦盒拿了起来
众人眼角抽了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牵
更惊骇的莫过于高坐上,假装喝茶的林老太太,由于太过于惊诧,手心不稳,一杯盏的水,全数泼到了自己身上,众人大骇,又不敢上前,知道老太太最是个要面子之人,这会子要是上去,没得挨骂。
刚还呆若木鸡的古云画母女黯然回神,嘴边掠过一丝阴笑,霎那间又恢复如初。
傅骊骆瞥了一眼众人,各饶情绪表情她尽收眼底,素手拧帕,她淡然的站在高坐下面,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眼角的余光睨到林老太太,还正襟危坐的端在坐上,傅骊骆勾了勾水润的粉唇,神色浅浅。
杨素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开了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傅骊骆,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持端稳健的林老太太失了态,但一想到自己越发不能对付她时,眼眸中散发出的光又暗淡了下去,抱着古云画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傅骊骆懒得再在这里周旋,忙的上前,福了福身,脸上晒笑道:“舍妹身子不适,叨扰了半日,晚辈先回去了。”
着瞥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的林老夫人和众人,微微仰头,信步走了出去
杨素琴和李嬷嬷忙的搀扶着呆愣的古云画,疾步跟了上去
林寒初怔怔的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倩影柔姿,亭亭玉立的迎光而出,渐渐在暖阳的照耀下消散不见,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喟叹
李嬷嬷心悦诚服的跟在傅骊骆身后,黝黑的老脸上尽是得意。
心里已经盘算好,回去怎么把今日之事,跟大冢宰大人禀告了,没准大人一高兴像上次那样,赏她几钿白花花的大银也不定,李嬷嬷心想着越发的上了头,望着傅骊骆的眼神除了崇拜没有其他,没成想手上一松,搀扶着的古云画母女突然没了支靠,竟脚下一歪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