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轮融资”的主讲仍在慷慨激昂:“……健康,肯定是未来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尤其是食品健康!但是因为缺少专业知识,不注意营养素搭配,总是不知不觉摄入很多垃圾食品,我们的产品主要就是针对这个问题,为顾客提供全方位的营养搭配……”
喻兰川快听不下去了,他喝了一口可乐,表情壮烈,仿佛在以身试毒,悲愤地想:“我为什么要来……还真他妈挺好喝的。”
甘卿越看他越觉得逗,就着他的表情下饭,胃口都好了不少。
喻兰川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吃下更多垃圾食品,喝了两口,就意志坚定地伸手捏住了吸管,企图用话占住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向小满和那些人的?”
甘卿头也不抬地搪塞:“游手好闲乱逛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
喻兰川:“你既然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哪,为什么不早报警?”
“我哪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甘卿无奈地一摊手,“万一只是外地游客过来玩,顺便面基网友呢?”
“你知道,”喻兰川不肯放过她,“向小满动手那天,你给警察打电话时,那两个人刚走到路口不用否认,路口红绿灯上有监控。”
“别瞎说,我哪有这种未卜先知的功能?”甘卿用薯条蘸着冰激凌吃,滴水不漏,“这个报警的人怎么说的?我看见两个可疑的人从路口走过去?现在110连这种电话都理啊?”
喻兰川不为所动:“那个团伙拿着一块刻着万木春的木牌,被人掰断了。”
甘卿手一顿,薯条上蹭了一块巧克力,随即,她若无其事地说:“是吗,我没注意,可能是打架的时候碰的。”
“万木春曾是五绝之一,你没听说过吗?”喻兰川淡淡地说,“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英雄的后代居然会做这种事?”
甘卿:“我有点孤陋寡闻,见笑。”
喻兰川:“我觉得不是,那个犯罪团伙中的一个人身上被划了几条血印,脖子上那一条,跟他在聂恪脖子上画的位置几乎完全重合,真巧要么是向小满准备杀人的时候,你就在现场围观,要么,就是你对这些人的手法有非同一般的了解。你独自一个人去他们老巢,掰断了那块木牌,到底是和传说中销声匿迹多年的万木春有仇,还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看不惯有人冒名顶替?”
甘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小喻爷,我住贵院,真的只是因为穷,找不着合适的房子才厚着脸皮求收留,没别的企图。大家邻里一场,都是缘分,相安无事最好了,万一我哪天发财了,说不定立刻就搬走了。我也没有追问过你的师承,是不是?”
“你想问我哪个师承?寒江七诀是我祖父教的,本科和硕士学校我个人简历上有,公司网页上就能查到。”喻兰川诚恳地说,“你准备发财的彩票买的哪一支?是自己占卜的号吗?”
甘卿:“……”
喻兰川:“我不是多管闲事,但这事我替你遮掩过去,总有权利知道自己帮了谁,为什么帮,对不对?”
甘卿沉默片刻,就在喻兰川以为她打算把自己埋进冰激凌里溺死的时候,她才缓缓地说:“那天向小满尖叫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喻兰川轻轻一挑眉。
“她曾经被自己丈夫虐待,一直走不出阴影,有时候半夜三更做噩梦惊醒,就会发出这种尖叫声。”
“哪种?”
“声嘶力竭,故意的声嘶力竭,”甘卿想了想,“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吓一跳。她发泄的是积压了很长时间的痛苦,表达不出来……或者表达过,但是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听。”
喻兰川说:“但是向小满身上没有伤,邻居也都能证明,聂恪没有虐待过她老楼隔音不好,隔壁小孩练琴声音大了,有时候都能顺着暖气管道传过来,如果聂恪打过她,他们在这住一年了,邻居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是啊。”甘卿不咸不淡地一笑,“听说了,弄错了吧。”
也许真的只是向小满疯到了一定程度,把聂恪想象成了某种敌人,反正有人去管了,到时候证据说话,调查结果自有定论。
万幸没出人命。
既然这样,别人家的事,他们这些外人管不了,也没道理管。
两个人吃完回家,已经很晚了。
甘卿准备开门的时候,喻盟主忽然发话道:“加一下你微信。”
甘卿抬头看了他一眼。
喻兰川碰到她的目光,不明原因地有些紧张,于是一低头,强行解释道:“我在于严那给你担保过,希望你下次再有高危举动的时候,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甘卿微信里加了一大帮乱七八糟的顾客,也不多他一个,心想:“这盟主当得,一分钱不拿,还挺像那么回事。”
喻兰川:“你……”
甘卿从屋里探出头:“嗯?”
喻兰川迟疑片刻,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这时早已经过了甘卿平时休息的点钟,强大的生物钟开始催她躺下,她不怎么在意地跟喻兰川告别,洗洗涮涮,心满意足地踩了踩发烫的暖气,缩在被子里,准备睡。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甘卿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消息来自隔壁。
喻兰川:“听你说话,觉得你像是本地人?”
甘卿:“不算,小时候在这边上过几年学,借读的。”
喻兰川几乎是秒回:“小学?中学?”
“中学。”
喻兰川:“你对泥塘后巷那么熟,也是因为以前在那住过吗?”
甘卿大概是困了,好一会才简单地恢复了一声:“嗯。”
喻兰川盯着那个“嗯”字,随后打开了于严发给他的手绘图,好一会,他发现自己无意中屏住了呼吸。于是摘下眼镜,用力地按住眉心
十五年前,泥塘后巷的女孩……
可能就在他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