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饶如卿肃然坐在房内等待饶嘉善回府。
饶嘉善回来得不算早,日头已西沉,离天黑还有大概一个半时辰。但其脸上的神情比昨日要稍稍放松一些:“如卿,立刻出京。张参将、李副将两人已在京外候着,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饶如卿关切地看着饶嘉善:“爹爹情况可还好?”
饶嘉善轻轻点了点头:“短期内顶得住,这个慕云深突然出手相助,倒是有点意思。”他转向饶如卿,带着晦暗难辨的情绪叹息了一声,“如卿,定然要小心,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你的安危于我们才最重要。”
自从饶如卿开始在外奔波,这些年饶嘉善总是在她离开前亲送至密道口,用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表达他的关切,如今日一般的直接嘱托却是极少见。
或许是因着饶家终于要走到私自屯兵这一步了吧。这一行动虽说两人已经暗中计划了许久,但真正要实施的那一刻,它意味着的是什么,两人都十分清楚。
或许真正的剑拔弩张就要来了。
饶如卿沉默了一瞬,转过身,第一次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拥抱了饶嘉善。
由着父女俩多年养成的默契,她不再多说,迅速背起昨日已收拾好的行囊,覆上面纱,带着空澄由密道离开。
虽然在依然视物良好的时间段出京是十分冒险的举动,但在必须要争分夺秒的当下,加上听风阁的优秀能力和几人将要行的小道本身十分隐蔽,倒也并不太用担心。
与两名将领汇合后,几人马不停蹄从小道疾驰。
行至离城门不过十里的一片林子时,几人正要绕行,饶如卿却警惕地勒马,嘱咐两名将领定要在此处候着,不能让他人辨别出其身份,接着下马与空澄一同去探林子中的情况。
林中,几十名黑衣死士手握长弓,箭头都对准着一个方向。
饶如卿自然认得那装束。为了确认,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一个离大部队较远的死士,一个手刀砸向他的后颈,趁其昏迷时扒开他的衣襟——胸口处纹着鹰。
耳旁响起引弓的轻微声响。饶如卿心头一凛,朝这群人所瞄准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后跟着接近二十个随从。那马车虽无甚赘饰,但一眼可见用料极佳,透着大气奢华之感,加上后头跟着的随从衣着,可知马车中人身份绝对不低。
马车走的是正经的官道,这一处道路两边都是有些高度的山坡,山坡之上便是密密的树林,想要在此居高临下地伏击再方便不过。既然饶如卿所在的这一边都埋伏有几十个弓箭手,另一侧不可能不设伏。
救?还是不救?马车缓缓而来,附近拉弓弦的声音虽轻微但依旧可闻。
饶如卿在外行走这些年,虽一直保持着不滥杀妄杀的信念,但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看见谁都去舍身救一救的主儿。
或许在放弃救助的同时饶如卿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说到底,这是乱世,人命本就如同草芥,她特殊的身份和背景使得她不得不常年隐于暗处,很多时候采取任何额外的行动都必须理性地分析利弊,大局观驱使之下,献上自己的生命都不足为奇。若是真有空见人就播撒爱心,不如去当个观音。
但这次,她觉得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