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笑着摇了摇头。续完了祖孙情,孝庄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问道:“玄烨,我听说,你在福建的时候险些落到了耿精忠手上?”
玄烨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苏茉儿知道主子们之间要聊些比较敏感的话题,便带着伺候在侧的奴才们退了出去。
玄烨道:“孙儿离开福建之前,那耿精忠的确在找从京城来的客商。”
“咱们大清能入关,和那三位藩王的确大有干系。当时,多尔衮也清楚留下这三条猛虎大概会成为后患。不过对于立下大功之人,我们总不能用了人家,转头便把人家一脚踢开。若然如此,我大清的威信便也荡然无存了。”孝庄轻声叹息,双手交握在一起,“不过那耿精忠竟然敢打你的主意,实在是太大胆了。”
“孙儿不怕他耿精忠。”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儿,玄烨索性先给孝庄打一下预防针,“玛嬷,我大清已经养了三藩多年,孙儿不掌权时不知道,掌权后才明白,我大清国库里的银子大半都花在了吴三桂他们三个身上。孙儿以为,对待真英雄,的确也该付出真心。可是对待吴三桂他们这些反复无常的伪君子,我大清已经仁至义尽了。”
孝庄的一颗心颤了颤,以她对玄烨的了解,玄烨这么说话,大概已经下定决心要整治三藩了,“吴三桂他已经老了。”
玄烨能听出孝庄话里的意思,大概皇玛嬷还是希望大清能够休养生息,不要再起战争。可是战争这个东西不是说你不想起就能不起的,“孙儿一天都不想再养着吴三桂了。何况,如今我大清有这个能力打败他吴三桂。”
“那是南边的江山,堪称半壁。”孝庄还是有些不愿意,“玄烨啊,你可要想好啊。”
玄烨握住蕈芳的手,蕈芳也反握住了他的,表示了自己的支持。
玄烨深吸了一口气,又说:“玛嬷,尚可喜已送来了奏本,希望朕能让他的儿子承袭王位,您觉着,朕该应下?”
孝庄端起茶盏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不过转瞬,她已将茶盏放回到茶桌上,“你想趁此机会,裁撤掉三藩?”
“正是。”玄烨端正了脸上神色,“如今三藩于我大清来说就像鼓出来的疖子,孙儿即便不去挑,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破,也会流浓水出来。玛嬷希望孙儿能等一等,等到吴三桂老了,死了,那三藩自然容易对付得多。可是孙儿以为,若是当真等下去,只怕会等出更大的乱子来。”玄烨掏出范承谟的奏本,递给孝庄,“如今朕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他们要什么朕都给。即便如此,那耿精忠仍旧吃里爬外,竟然与郑经为伍。玛嬷,旁的事于朕而言都是小事,可是郑经这件事绝非小事。您还记得,郑经曾提过要效法琉球么?”
孝庄点了头,“当年郑成功是何等英勇,估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想把台湾分出去。”
“玛嬷说得正是。”玄烨坐正了身子,很有些大清当家人的气派,“朕与郑经早晚也有一战。可是在此之前,若是不收拾了这个耿精忠,朕不知道他还要伙着郑经做出什么事来。玛嬷,他们三个所守之地,于我大清而言很重要,一分一毫都不能丢。朕希望南边的百姓也会诚心诚意认下朕这个皇帝,认下他们是大清的子民。可是,只要吴三桂他们在一日,朕敢说,他们所守之地的百姓一日便不得安宁。其实谁又愿意打仗呢,可有些时候,有些仗不得不打,只有打了,才能换来长久的安宁。”
孝庄思忖着玄烨的话,她原本以为孙儿是年轻气盛,打仗这两个字,上嘴唇碰下嘴唇,自然轻易就能说出来。可是,他竟然连郑经一方都已经想到了,可见并非一气之下,做出的草率决定。孝庄看向蕈芳,问道:“芳儿你也向玄烨这么想?”
其实蕈芳早已在心里频频给玄烨点赞,这回孝庄问到她头上,她索性给出了技术性的分析,“老祖宗,您去过南苑看过芳儿这几年带着那些人造出来的火/器了,今时今日,火/炮的轻巧性和威力都比您去看的那时候更好了些。若是皇上真的和三藩开战了,南苑的那些火/器大概能帮上忙。芳儿也会再想办法,让火/炮打击的更精准些,尽量减少无辜百姓的伤亡。”
这对夫妻一唱一和,明显是有备而来啊。孝庄知道蕈芳是技术流,吴三桂他们的确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们再会排兵布阵,只怕也敌不过玄烨和蕈芳的一通炮轰。“既然连芳儿都这么说了,玛嬷若再扯玄烨你的后腿,只怕你要觉着玛法也是吴三桂那一方的。”
“孙儿不敢。”玄烨起身给孝庄添了些茶,“这么说,玛嬷您是同意了?”
“这天下本来就是孙儿你掌管。如今只要你下一道圣旨,难道玛嬷还要派人将你下的圣旨追回来么?”孝庄心中固然还有有些不安,不过既然是玄烨已经决定的事,她这个做玛嬷的还是应该无条件支持,“玄烨啊,这一战也许很难,也许旷日持久,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玄烨深深吸了一口气,“孙儿知道南边的王辅臣他们也有些墙头草的意思,不过孙儿相信,他们都不会是孙儿和芳儿的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