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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轮值守夜的并不是鸳鸯,而是珍珠。
二门上,两个守门的小厮堆着满脸的笑:“鸳鸯姐姐怎么忽然要回家去?老太太那里可是一刻离不得您呢!”
他们倒不是敢拦着鸳鸯,只是少见她,所以借机奉承呢。
鸳鸯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少不得出去一趟。你们也知道,老太太昨儿受伤,今日早歇了,我哪里敢打搅,所以并未来得及回禀。只得今晚出去,明日晨起前就回来。”
两人也就点头。
谁不知道,鸳鸯的哥哥嫂子仗着妹子得脸,在府里也有好差事。只是鸳鸯的嫂子人心不足,还要经常跟她兄长吵嚷一番。
这会子,鸳鸯大约是回家去调停吧。
鸳鸯纤纤玉指上就拎着一吊钱:“你们守一夜也真够辛苦的,明儿还得你们早起给我把门开了,这钱就拿去打酒喝吧。”鸳鸯一笑:“只一点,可不许夜里就打回来喝,误了开门的差使!”
排着上夜的小厮,自然都是年轻没后台的,所以才干这上夜的苦差事。
此时见了一吊钱,又见老太太跟前最得脸的大丫头和和气气跟他们说话,喜不自胜,恨不得当场写血书向鸳鸯保证,他们绝不会误了明日一早给她开门,更不会乱说话叫人知道鸳鸯私下出去过。
鸳鸯一笑:“多谢你们了。”
说着便借着朦胧夜色,往府后走去。
宁荣二府占据着一整条街,出了府外的后廊上住了许多旁支,虽也姓贾,名义上的主子,但却是杂七杂八的小院落住着,跟普通百姓混居一起。
比如贾芸这一支,虽然府里人人客气也喊一声芸二爷,但其实日子就过的惨兮兮,甚至比周瑞这种奴才过的都差许多。据说他的邻居,还是有名的放债泼皮,叫做倪二。
鸳鸯淡青色的裙角在隐隐夜色中走过,叩开了其中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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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贾敏在床铺内微微一动,旁边早已侯着的珍珠和琥珀就忙打起帘子来,轻声道:“老太太身上觉得怎么样呢?”
虽然这也是往日该起的时间了,但老太太毕竟前日受了外伤,她们自然要问一问。
贾敏摇摇头。
四个小丫鬟站在一侧捧着梳洗之物,珍珠和琥珀就上来伺候贾母,有条不紊,一切一如往日。
鸳鸯已经站在桌前了,见贾母从内室出来,便笑道:“昨儿瞧着老太太精神短缺,便没敢问您早膳想用什么,只吩咐了厨房按着份例来就是,额外加了一盅鸡豆花,老太太好歹用些。”
她眉目清亮,一点瞧不出昨夜出府奔波的疲惫之色。
贾敏见眼前放着一碗雪白的鸡豆花。
这鸡豆花,虽说看起来绝似豆花,却是以鸡脯肉用刀背捶成细茸,又加蛋清等调和后,才做成这嫩如豆花,却有肉鲜的佳肴。尤其是做底汤的鸡汤,更得费时费力,撇清的如清水一般,这鸡豆花才好看。
贾敏心知肚明,这是荣国府的作风,哪怕吃根茄子,也得十几只鸡来配,彰显豪富。
贾敏搁下勺子,她想着,这盅鸡豆花,倒是有更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