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很是安静,几乎没有行人,车厢里只听到苗盛的话,说个不停。
俞阅原本还有些紧张,一听苗盛说话,反倒是好了些,不那么紧张了。
等快到了考场的时候,人和车才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考生和家长。
看前边挤,四人远处下了车,走了过去。门口处有着很多灯,几人很快就找到了韦琢和学堂里的同窗,赵夫子人也在,招呼他们过去,说了一番嘱咐的话,又安慰他们不要紧张。
过了一会儿,学堂里要考试的学子都到了,赵夫子叫大家排队进入龙门,到院子里等候叫名。
各人这时跟自家家长道别,俞父激动的酸了鼻子,对俞阅道:“好好考,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多考几次。”
俞阅心下有些感慨,点着头,跟着众人一起排队进入龙门。
进了后,有栅栏在最前边挡着,放着一些桌子,苗盛指着最前边站在栅栏前的人对着两人小声道:“快看,那就是搜子。”
搜子就是对进场的考生进行搜身的人,两人一组检查学子,一共有十人一起检查。
检查的人多,不过检查的慢一点,一人认认真真的检查考篮,笔杆、墨条,砚台,吃食,一个个拿起来细看,深怕考子弄了夹带或是记了什么,另一个仔细检查衣服、鞋子,有的连头发也没放过。
外衣都是要脱的,有时搜子怀疑哪个考生,要脱到只剩下单衣。所幸他们江西省气候温暖,二月份的时候已经不冷了,最近天气又好,不然有些人可还真受不了。
俞阅此时在心底里同情了一下北方的考生,最北边的黑省这时怕是得穿棉衣,可不得冻着了。
俞阅在前边,很快就轮到他们三个了,三人很规矩,俞阅先过了,苗盛和韦琢速度慢一点,一会儿才过。
等进了栅栏站在了院子里,苗盛小声的对着俞阅道:“我可真佩服你。”
韦琢在一边跟着点头,赞同道:“我都感觉好羞,你竟然不脸红。”
苗盛轻笑道:“你这是在骂俞阅脸皮厚吗?”
这话一说,俞阅才晃然,他果真是不别扭的。
这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以前做商人,有时候在饥荒时还会被县令府尹带枷号。
在众人面前大脸都丢过了,这么一点小事他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俞阅笑了笑,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原本他是有些紧张,觉得无论是苗盛还是韦琢心里应该都是轻松的,只是没想到到了考的时候,反倒是他最自在了。
后边还在检查,俞阅小声问着他们两容易记错的地方,三人都小声互问着,苗盛马虎,记错的最多,俞阅记忆好,几乎没有记错的地方。
院子里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院子里两边一个个纸糊的灯牌顶在三脚的立柱上,照亮了场地。
俞阅他们面北而站,苗盛手指着北面西间对着俞阅韦琢两人道:“看,县太爷就坐西间,面东点名,被叫到的人过了中间的过道进去北边就可以考试了。”
三人小声说着话,一会儿,只听一声锣响,有人上前来,说明要叫名了,提示大家检查东西,最后,严厉的说,不要夹带东西,否定这辈子都再也没有考试的机会,让大家不要冒险。
讲完了以后,就让大家按着牌子排队,五十人一队,等排完的时候,县令来了,学子们大多都没有见过县令,一听皆是伸长了脖子向着那边看。
俞阅倒是见过下一任县令,这一任倒是没有见过,也跟着伸长了脖子看。
县令穿着一身公服,身后跟着一群人,他约摸四十多岁,长着一张国字脸,相貌很是普通,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一般人,不过在学子心里,身为成功科举的人,对他的敬仰之情特别的深。
县令一上场,先带着众人拜了孔圣人,等众人站定,才站在前边开始讲话。
开始时俞阅听得还挺认真,不过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有什么,都是一些场面话,不过大部分学子听得都挺激动。
讲完了话,县令就在西间落座。
俞阅用心看着,见先是教官整齐的站在南面,向着北面的监考官一一揖礼,而后监考官在东间那边站定,教官都站到监考官身后,这时就有县令身边的人出来,叫做保的举人、禀生、秀才等人,等他们到齐了再统一向着监考官行揖礼,站在监考官旁边。
刚出来叫名的人开始上前来点名。
最先点到名的就是县学里的人,俞阅看着自己的牌子,一面写着甲一面写着丁酉,是第三十四个人,苗盛与韦琢的牌子上分别是甲牌乙未和甲牌丙申,是三十二和三十三,他们三个人是连在一起的。
点名有的是四五个一起点,有的是两三个一起点,俞阅注意到,被一起点到的人,都是同一个保人,报名顺序也是挨着的。
是以等到了等前边三十三个人点完名,到了俞阅这里的时候,他听叫名的人叫:“苗盛,俞阅,晁斌,童标。”
晁斌与童标原都是乙甲班的,也一起去京城考童子举,回来后俞阅他们已经升到了乙甲班,已经同窗过一阵子了。
他们四个都是赵夫子做保,韦琢的保人并不是赵夫子,是韦举人找的同窗来保的。
四人连忙上前,俞阅大声道:“学生俞阅。”
苗盛跟着他大声道:“学生苗盛。”
“学生晁斌。”
“学生童标。”
四人再同时道:“赵秀才岩保。”
赵夫子名叫赵岩。
这时候识保的赵夫子站出来,道:“秀才赵岩保。”
这是为了确认没有人代考、替籍、匿丧等,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要追究保人的责任。
这时天色已经隐隐有了亮光,不是那么的黑了,认保完了以后,四人在通道向里半丈远处领卷子。
卷子是放在一个半密封的箱子里,上边开一个口,发卷子的人摇一下箱子,伸手进去一一取了四圈卷子出来,交给了四人。
俞阅与苗盛接过后穿过通道进入通道北边的院子里,院子里整齐的排放着很多简易的坐位,看来是这次考试人多,屋子里坐不下,有一些分在院子里了。
四人按卷子外贴着的座号入座。
俞阅虽然与他们是一起入场的,不过几人卷子上的座号并没有相连。晁斌和童标进了屋子,俞阅与苗盛在院子里。
拒说以前手里牌子上的数和卷子外贴的数是一样的,这样哪一个人在哪一个座位上在一定范围内是固定的,因此出了一件科举舞弊案,后来就把卷成圈的卷子放在箱子里,取前轻轻摇一下,就不知道考生会取到哪一个了,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作弊。
俞阅打开了卷子上的封条取出卷子,见有四张素白的纸,还有八张卷子,首张右侧有填姓名籍贯学堂三代履历的地方,左侧用红线离卷边约一寸处画出了试卷填写的范围。
俞阅将卷子收好,拿过篮子摆出笔墨砚后,把篮子放到了桌子左侧,这个位置是统一规定好的,不许乱放。
弄好后,先磨墨写了自己的名字,等着其他的考生进场。
这时有人从边上经过,俞阅抬头看去,见衙役拿着写了“安静”的灯牌从场中走过。
他低下头,静静的填写,填好后,抬头看了一下。已经黎明了,能看见些微的天光,大家都很安静,也不敢说话,他微微转头向左侧后方看了一下,苗盛在那个地方正对着他笑。
俞阅见他想开口说话,吓了一跳,连忙转回了头,深怕苗盛说了话两个人一起都被赶出去,或者生出什么事端来。
苗盛见了俞阅的态度,心下有些失落,觉得俞阅太过小心了。再一想,考试呢,态度认真一点也没什么错,就不在意了。
等考生全部进场的时候,天基本上已经亮了。
这个时候考官进场,有一人上前说着该怎么填写卷子,俞阅顿时懊恼自己太过着急,有些担心,一看自己都填对着,才放心下来。
讲完后,又让大家用心考试不要做弊,考场保持安静等一些要求和应该注意的事。
接着就是开始考试,差役拿着考题的贴板在考场内慢慢走动着,让大家看考题。
第一场试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俞阅一看,一点都不难,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觉得自己竟然还是有些紧张。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拿了一张素白的纸开始写。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朝代的制度不一样,一般大家熟知的都是明清的制度,这些制度也都是一步步的形成的,所以要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还没有形成到你们所知道的制度。比如没有五人结保、身貌描述并不详细、保人并不规定是禀生、座号不是按千字文里的天地玄黄以此向下来排的等,大家不要吐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