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镇候府。
经这两日悉心调养,陆长庚已逐渐恢复。只是所谓“病去如抽丝”,瞧着倒有些消瘦。
陆长庚独坐在塌边摩挲着乌木簪静静痴呆,烈阳直慑着他的面,耳廓微红,目中无神。
轻舟慢步而来,呈上一记轻卷布条,“侯爷,您头些日子保荐的阳其山已上任。”
陆长庚下眼睑微颤了两下,用锦帕将木簪收好。接下布条,两目静静扫过。
轻舟面露喜色,“此次举荐众多,唯咱们举荐之人和昌顺候举荐之人最为出众。看来陛下还是更看重您。”
陆长庚冷笑几声,眼下凉然,“如今他重用我,也不过是瞧着我手里握着些兵力,又不涉朝中党争罢了。”
轻舟点头称是,“如今阳其山那头已定下,虽权柄寥寥,好歹也是份体面。”
陆长庚将布条静收于掌内,意味深长道:“你告诉他,既是体面之人那便要做些体面之事。”
轻舟低声应是。
“江予初那边查的如何了?”陆长庚眸中略含期待。
“璟王妃……”轻舟抬眸间撞上陆长庚眸中掠过的几丝寒意,又改口道:“文扬县主年芳二十,承国公三女。此人虽是武将出身,但家中父兄极其偏疼,倒养成了副文人做派,自小只熟通诗文。”
陆长庚似渐失落,淡淡道:“年岁不对,君尧…也从来不喜文绉。”
轻舟略笑了笑,“那侯爷有何打算?”
“我想见见她。”陆长庚眸子直痴。
“可…这分明是两个人。”轻舟目下扫过几分担忧。
“虽然一切都在证明这是两个人。可她的一举一动,她看我的眼神,还有身上熏香,甚至那蹙木槿……”
陆长庚喉中逐渐哽咽,沉声压下,喉结随之微颤了颤,“你同你的妻从未经历过生死,你不懂…你不会懂……”
轻舟躬身心疼道:“侯爷还是要保重身子。”
陆长庚缓缓垂首,沉沉吞下心里疼痛。
“你说,上次相见,我是不是吓着她了?”陆长庚抬眸怜乞地望着轻舟,灼阳趁着他的侧脸似添了几分明朗,“下次,下次碰面你提点着些,别再惊着她。可好?”
轻舟微颤了颤唇角,担忧道:“你们已各自成婚,除了宴席,哪里还有碰面的机会?”
“没有关系,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陆长庚缓缓沉下眼帘,嘴里低声喃呢。
指尖轻松,目光终落定于掌内布条,随即眸中渐明,“你说…她喜好诗文?”
轻舟迟疑着称是。
陆长庚紧握掌中之物,眼底掠过几分痴意,“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给各家喜好诗文的公子姑娘下贴,就说在天水居设诗赋雅集。”
“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六,千万别说是我这头的主意。”陆长庚眸含憧憬,静静望着轻舟。
轻舟迟疑着拱了拱手,退出门去。
陆长庚敛眸轻声呼出,手掌静静贴上灼阳暖过的案几,面上现着几分不常见的欣喜。
璟王府。
这日莫辞同江予初闲来无事,正于房内下棋,棋局未定,飞絮便已匆匆而来。
因说是收了天水居的诗赋雅集邀贴,问是否要应下。
自己素来不善诗文,如此雅集,自然是恨不能推了。
怎奈莫辞偏说已多日未曾见过她作诗,趁着近日无事便应了邀。
未免生疑,江予初只得趁着这两日恶补,心里暗求莫要漏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