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日增长，耿十八变得愈加不可理喻，总是毫无理由的暴躁，稍有不快便是拳打脚踢；贞娘呢，稍微没看住，不是被耿十八按在地上打，就是在寻死的路上。一家子乱糟糟的。　　耿母看着家里仅存的粮食发愁，就是她跟着贞娘一起喝米汤，剩下的粮食也不够她儿子吃个两顿的。尤其是木头的食量每日都在变大，喉咙深似海，肚子像个无底洞。　　周围邻居都不是什么好心人，更不可能借给她们粮食。以前好歹有贞娘纺纱挣些钱，有个固定进项，现如今家里面能当掉的都当掉了，她一个老婆子去哪里弄银钱？　　这时就有些怀念以前老老实实、从不多话的贞娘来。纺纱卖的钱，不仅能让她每天吃饱穿暖，还能存下一些来补贴家用。　　耿母不得不将贞娘捆着手腕带在身边到处寻求工作，只是新城知道他们家的人都不愿意搭理她们，更别说招一个老婆子做工了。谁不知道耿老娘讹人是一等一的厉害？一时烂好心，说不得就得散尽家业、妻离子散了。听说了她们家现状的，都道一声“活该”，转身就去教导儿女待人和善、做事留一线。　　倒是有人可怜“疯掉”的贞娘，给个馒头给碗汤的，只是发现这些东西都被耿老娘搜刮了去，就不再有人给了。　　于是街头就常常见到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子沿街乞讨。乞讨得来的东西都小心的存放起来，带回去给她手脚俱全、成天呆在家的儿子吃。　　贞娘天天跟着乞讨，“病情”反倒是减轻了些，虽然还是一样不言不语，但至少不是寻死了。偶尔沉默着搭把手，扶耿母一把。　　耿母抹着泪，也不知道话里面有几分的真心：“贞娘，是我对不住你。”见着贞娘“病情”渐渐稳定，又琢磨着让她去纺纱卖钱。　　只是这个贞娘，可不是以前那个贞娘。纱没纺成，剪刀先进了耿十八的肚子里。以前是琢磨着自杀，现在则改成了琢磨怎么才能杀掉耿十八。　　耿母坐地大哭，直呼：“作孽啊！”　　萧雅从梦中惊醒，恍惚间记得耿十八与他作别，其余的再记不得了。　　王琼真拿着一只萧雅特制的牙刷，道：“你这些天做的梦，都能谱成一出戏曲了吧！”连午休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要做梦，还都和那个“耿兄”有关。若不是那个“耿兄”是个男的，她都要吃醋了。　　萧雅定了定神：“以后约摸是不会再梦见了，刚刚他与我作别呢。而且之前的梦境内容，都记不清了。”就好像记忆被删除了一样。　　“记不清就记不清呗，又不是多大的事情。”王琼真还在研究这个牙刷：“这个我都用了两天了，现在才觉得，确实蛮好使的。就是掉毛还是有些严重，得想个法子改良一番才是。”　　“还有，你上次做的几个木雕，我拿去娘家铺子里面寄卖了，行情还可以。我觉得这个牙刷要是解决了这个掉毛的问题，完全也可以拿过去寄卖。成本不高，普通民众也能接受，可以薄利多销。”木雕是不开张就是不开张，开张就是一大笔进账。牙刷这个东西，看着不起眼，成本又低，想一想如果每人都买每月都买，绝对是有利可图的，这个可是一项长期的进账。　　萧雅笑道：“你这脑子，成天都在琢磨着怎样挣钱。”挣钱是我作为丈夫需要承担的责任。不过仔细算起来，家里确实穷，也不怪她成天琢磨挣钱。　　“这个跟木雕不一样，买木雕的都是有些闲钱的人家，人家不缺这个钱，也不愿意费功夫去雕刻。”　　“牙刷的成本你也知道，但是如果批量生产，人工的成本就要加进去了，价钱就不能定太低。那就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了，至少普通百姓可不会陶这个闲钱来买。而且这个东西制造又不难，买一个拆一拆，就很容易仿制出来。如果确认有利可图，仿制品将会非常多。”想法是很美好，但这不是他前世的社会，那种“人人都可以买得起牙刷”的现状；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百姓来说，刷牙并不是必须的，怎么会拿出这个钱来买牙刷？　　到底不忍心打击王琼真的积极性，又道：“完全靠它挣钱不可行，但是添些进项还是可以的。咱们不用木头，换一些金啊玉啊的，纹路雕的精美一些，做工精致一些，再放到岳父那里寄卖。”换句话来说，主客户还是那些有闲钱的人家，做不到妻子所想的人人有份的这种全面客户的局面来。说到底，还是穷啊！　　“真娘，你说这个事情教到庄子上，让那些佃户做些木头牙刷行不行？不费什么东西，能卖的掉就卖掉，多少是个进项。”　　“那由我们来收吗？”如果主家不收，佃户是不能私自卖东西的。　　“嗯，价格定低一些，让每户两三个月能割几两肉吃就行了。钱从我卖掉的木雕里面扣。”想一想怪不好意思的，他一个大老爷们，穷的叮当响。　　王琼真思考了一会儿：“那还是这样吧，规定每户每月做多少个牙刷，质量要过关，然后统一两个月发一回肉。”就是变相的补贴到户。简单一些，也容易统计。　　“这样说来，还可以去布庄低价买一些碎布条，放到庄子上面，让他们做一些荷包、鞋垫子之类的，再一起收了拿去卖掉。攒起来的银钱，年底发下去让他们过个好年。”　　“他们又要种地，又要做这些，会不会太累了？做的过来吗？”萧雅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说忙也忙，说闲也闲。之前你去科考，我在庄子上面可是呆了好一段时间的。”　　“地里的体力活基本上都由着男人去做了，除了秋收这样的事情，其他时候孩童与妇人就比较闲了。平时妇人烧饭、纺纱、裁衣服；其中纺的纱是规定要上交的，正常七八天就能做完这个量。孩童也没有机会上学堂，便成天的疯跑。”　　“所以说，他们这个劳务量有时候高，平均下来闲时还是有不少的。只是田地有限，亩产少，又不能做别的谋生，日子才过的紧巴巴。给他们这个机会，不知道多乐意呢。”谁还嫌弃餐餐吃肉啊？！　　越说越觉得可行，萧雅夫妻达成一致意见，便决定先在萧家庄子上进行“试点”。如果可行，再去王家庄子推广。　　“试点……这个词倒是蛮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