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真向来很少做梦,只小的时候嘴馋,偶尔梦见鸡腿而已;最近却老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面一片清雾缭绕,青裙素袄的小姑娘拿着一支艳丽的桃花、躲在门后羞答答的笑。 若非月事才来,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了,做的是胎梦了。 小姑娘、桃花,一时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过得一天是一天,静待事情发展了。 梳妆完毕之后陪着萧母用了朝食。路过廊下的时候喊了阿达过来:“阿达,我有个信件要送给罗店的王子服,这个差事你可能做?” 阿达是个活泼的小伙子,抓抓头咧嘴笑:“行的行的!我爹以前带我去过罗店,我熟悉的很呢。” 王琼真看他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不由得笑:“那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虽然我跟老叔说过这个事情了,但你出门前还得与他分说仔细,知道吗?” “知道,知道!” “还有要带的干粮衣裳什么的,已经给你准备好,去门房那里领取就行。” “好咧!”一边回着,一边跑着去找他父亲去了。 “阿达还是有些小了。”王琼真叹道。 “夫人,您别看阿达年龄不大,去过的地方可多着呢。人又机灵的很,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想当年,他才五岁不到,生的颇为可爱,来了个拐子要拐他走,打一照面就喊他儿子要抱他走,您猜怎么着?阿达左右一看,没看见人,便奶声奶气的“我的金子还没拿呢不能走”,哄的那个拐子信了,带着拐子回了家,中气十足吼了一声“爹”,直将老叔喊过来,给拐子逮了个现行。” “还有啊,阿达六岁的时候……” 王琼真也不嫌烦,就一边走一边听着胖婶再一次说起阿达小时候的丰功伟绩。一说起阿达就眼睛发亮、神采飞扬,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夫人,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指名是给您的。” 王琼真接过信,上面写着:沂州桑晓。沂州的?倒是这个桑晓,那日见到的登徒子就姓桑吧?当时好像是自称桑子明来着?子明、晓?莫不是是同一个人?赏君住在隔壁,难道是送错了?也不对,既然指名道姓是送给我的,就不存在送错。 王琼真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纸上用楷书抄了一遍《关雎》,落款是桑子明。 再看信纸背面:予常梦中相见,言有三世情缘。情谊臻臻,对月而誓。不辞跋涉千里,卿却已嫁他人。骤闻此言,神魂俱裂,夜夜伤情,只恨不逢卿未嫁时。王琼真随手撕了。 之后半开玩笑,当做笑话讲给赵赏君听:“这人肯定是不知道咱们住隔壁,尽是些胡言乱语,丢人现眼。也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让他梦了一遍。”还对各个人都做出情深义重的样子,真当自己是棵葱啊?!就是葱,也不是人人都爱吃啊。 赵赏君本来懊恼的很,听她一说也消了气:“对于这些脑子不灵光的,打出去最省事。”青天白日的,尽说胡话,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哎,我倒是觉得挺有趣。你说,会不会有这个可能,他会不会根本不认识我们、根本分不清我们?”而他要找的人是固定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不巧他认错了。将她认成了赏君;或者从头到尾都将赏君认成了她?所以就出现了同一番说辞,说给了不同的两个人听这种情况。 要确定这个猜测对不对也容易,她找个机会出门,并且让对方看清楚是她就行。 赵赏君略略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认错人了?从头到尾,只是找我们两人其中的一个?” “有这个可能啊!所以,我准备去试试他!”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男人去做比较好。我们做这个事情,便是香的也变得腥臭了。” “嗯,我会跟萧雅商量的。倒是你,最近不要露面了。而且月份也不浅了,更要时刻注意调理才是,情绪要放松。”也有好几个月了,赵赏君的肚子却还只是微微凸起。吴钩那个新手父亲,除了捧着本书对着肚子念,祈祷孩子长的像赏君(一样好看),其他也做不了。 果然次日又递了书信进来,信封里面还夹着一朵小花,字字句句都说着相思情深,还做了一首诗。只差仰天长叹:我这么爱你,你倒是回应一下我啊! 萧雅本着公平公正的心态评论:“也算是有几分才气,只可惜是个傻子。” 王琼真捏着那朵花,乐不可支:“至少傻子还懂得哄人呢,不像某个木头疙瘩。” 于是当天晚上王琼真就收到了“某个木头疙瘩”送的木头疙瘩---木头雕的小像。底座用小字写了:木头疙瘩送的木头疙瘩。 又收了几天信件,夹杂着小花小草小石头这种类似礼物。王琼真找了个理由,正大光明的出门去了。当然,事先有让人“不小心”漏了消息给桑子明知道。相当期待,到时候对方的表情;毕竟,他和两个不同的人可都是有着相同的“三世情缘”呢。 是先“埋伏”在茶楼的桑子明差点给自己呛死:“小生桑子明,一直在苦苦……”不对啊!怎么换了个人?来的明明应该是“王琼真”才对啊! 王琼真看着他经历从震惊、不敢置信、天崩地裂、一脸绝望、抱着最后一分希望的过程,好整以暇:“你是何人?找我何事?”没想到这些时日没见,对方的黑眼圈还缓解了一些,瞧着没之前那般难看了。若是仔细收拾收拾,其实也算是俊美的。 桑子明见对方没有认出自己,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试探道:“请问您是姓王吗?娘家是衢州府的?” “自然!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我的同乡。不知你从何处来?从哪里知道的我?找我又有什么事情?”看你能编成什么样子来。 桑子明不明白:明明说的是美艳无双,面前长相平平的女人,哪里美艳无双了?还有桃花手,明明也是另外一个女人折的桃花啊?也不知道对方还记得不记得那日的话,他还能不能说自己叫桑子明? “在下,桑晓。”直接说全名,不说取得字,希望她不要记起来,不要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