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歌回头看同伴,大家也纷纷摇头。
“既然没有感应,你们为何知道仙障存在?”孟歌回想,自己看过一摞各大世家的野史集,光是鱼梁就看了四本,根本没有一本提到过仙障。
“哈哈,想来是我为先生代课时,东拉西扯说过一嘴。”
油木搭成的渡口尽头,出现一位长身玉立的黑衣公子,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星光闪烁,多盯两眼就仿佛置身于星垂平野阔、虫鸣蝉长嘶的夏夜,薄面微腮,配上嘴角潺潺笑意,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他身后还有一位黑衣公子,一样的细脸桃花眼,却像是被刀劈斧凿过一般,颧骨薄而高耸,下颌微方,配上冷冰冰的眼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孟由带领大家快速登岸,先向笑眯眯的黑衣公子行礼,再向冰块似的黑衣公子行礼:“陶然兄,不识兄。”
孟歌跟着大家依葫芦画瓢地向两位黑衣公子行礼。
黑衣公子回礼。
被由哥称作“陶然兄”的公子兴致勃勃地看向孟歌:“就你是副生面孔,想来你就是上云孟氏家的三公子?”
怎么人人都能猜出她来?
“上云孟氏孟歌,见过陶然兄。”
“久仰大名!在下叶远星,字陶然,”叶远星拽出身后的叶远阳,眉飞色舞地向孟歌介绍道,“这位乃是胞弟叶远阳,字不识。”
她倒是真的久仰两位叶公子大名,鱼梁叶氏的两位公子都是神童,在仙门百家中留下无数传说。这叶远星长叶远阳两岁,出生时天降异象,皓皓圆月周围出现一圈硕大的、幽绿带红的月华,天南海北之人皆观测到这一异象,于是盛传叶远星乃天选之子,将来必定羽化登仙。这叶远星的修仙之路也是顺风顺水,十六岁就顺利结丹,比业界公认的二十岁聚丹整整提前四年。他弟弟更是不得了,虽然出生时没有天降异象,却在十五岁就成功结丹,不仅引起空前轰动,还深刻影响了各大世家后辈的成长之路。
修仙一界,男生十八岁行弱冠之礼,可婚娶,女生十六岁及笄,可婚嫁。但对修仙之人来说,只有二十岁成功越过结丹这个坎,得到取字的资格,才意味着成年。叶氏兄弟俩不仅轻而易举地成功越过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坎,还提早了四五年,大家说起他俩,钦佩之余更多的还是羡慕嫉妒恨。也是从他俩结丹之后,来鱼梁修学才渐渐兴盛起来。
“见过两位兄长。方才陶然兄说道仙障一事,不知能否为我详解一番?”
叶远星看上去春风化物,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孟歌:“当然可以,不过这说来话长,以后与你慢慢说。明日一大早就要开始测试了,你们舟车劳顿需好生养精蓄锐,今日我先为你们分配住处,让你们可以早早歇下。”
未等孟歌开口,孟由便抢先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陶然兄、不识兄。”
叶远星领着一行人走过逶迤盘旋的石径小道,由哥与他并肩前行,叙了会旧又问了些明日测试之事。
不知不觉,孟歌与叶远阳渐渐落至一排。孟歌无意间发现,不管她何时转头,叶远阳的眼神始终坚定不移地黏在他兄长身上,偶然手足相碰,叶远阳必定如避蛇蝎似地收回手脚,孟歌心中奇怪,起初还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可是用余光瞥他一路,发现他当真目不转睛地盯了一路叶远星的后背。
孟氏一行被分配在山光别苑中,除了孟由与孟歌一人一间房外,剩下的皆是两人一间。安顿大家住下,叶远星又强调一遍明日测试之事,才带着叶远阳离开。
叶氏兄弟一走,孟歌就钻进孟由房中,气鼓鼓地抱怨道:“由哥,那个叶远阳奇奇怪怪的,刚才一路上都躲着我,路太窄不小心擦到手,他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而且一路上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生怕落在我身上,好像我是什么不洁之物似的!”
孟由轻轻拍拍孟歌的头,环视一圈一人住就稍显空旷的屋子,手却不停地整理行囊:“今年是我第四回来鱼梁修学,鱼梁还是头一回专门为我们上云孟氏辟一座院落,我也是头一回一人住一间屋子,孟孟,你可猜到为何?”
“为何?”
“应当与母亲特地给叶家主写信,托他照顾你有关。”
这跟叶远阳有什么关系?
“我猜,这叶家主日理万机,没有精力亲力亲为,所以他便托陶然兄与不识兄照顾你,自然也会将你是女孩之事如实告诉他们。”
“就算如此,那个叶老二用得着摆一副我是洪水猛兽的样子吗?”
“孟孟!——自从不识兄的母亲去世后,鱼梁就没有女眷,你不是在书上看到过吗?不识兄从未与女孩儿接触过,只是一时尴尬罢了。”
孟歌抱起胳膊,不屑地撇嘴,但由哥所言的确是事实,当年从书上看到这段时,她还嘲笑鱼梁人有“恐女症”,尽管如此,莫名其妙被嫌弃,孟歌心中还是不爽利。
只需一眼,孟由就能对孟歌心中所想了若指掌,他严正警告道:“孟孟,你最好还是离不识兄远些,千万不要去故意招惹他!鱼梁学院之事,就算叶氏家主也不得随意插手!学院的叶逐羽、叶逐星两位夫子一直在培养不识兄接管学堂,你若希望明年能再来,就聪明点——不要得罪叶远阳!”
“而且为防止你暴露身份,他们特地安排我们独居这处僻静的院落,为了让你独住一间显得不那么特殊,还为我也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这份用心,你应当感激才是。”
人在屋檐下,唯有常低头。
“知道了,知道了!”由哥还是一脸质疑,不信任的眼神看得孟歌不得不全心全意地赌起咒,“我发誓,绝对不去招惹叶老二!要是违背此誓,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生。”